半坛冷酒落肚,少年时因父亲屈死激起那股厌生愤世之气重又涌上来,胸中片灰冷,唯有捧着那坛冷酒,口接口猛灌。等空坛滚落时,他也已经大醉,躺倒在乱草丛中,昏然睡去。
这时醒来,怔望柳梢月钩,仍寻不见丝
尽快查明此人来路。头件,便是先去探问清楚,李弃东关在大理寺狱中,是何人将他放出?”
“这件倒已经替你打问过,大理寺放并非他人。这向汴京大不安宁,凶案频发,牢狱皆已填满。原本狱空是大美政善绩,开封府、刑部、大理寺自然都开始着忙。听得是副宰相李邦彦给大理寺下令,狱中轻犯,能断则断,能放则放。大理寺并不知李弃东是几桩重案背后主谋,又无过犯,便也将他放。”
冯赛听,大为惋恨。
“不过,你这计谋听来倒真是良策,只是需要仔细谋划。还得可信帮手,人又不能过多。料必你已将崔豪三兄弟算在里头,瞧这三人也是肝胆汉子,叫人寻他们来,们好好商议番。”
三、孤绝
梁兴睁开眼,见钩新月,斜挂柳梢。
四下静黑,唯有河声漫漫。他头疼欲裂,费力撑起身子,衣背早已被草露浸湿。浑身酸乏,便又躺倒在草坡上,怔望那细淡月钩,心里片空茫。
昨天,他原本要乘胜追击,去红绣院会会梁红玉,可经过曾胖川饭店时,里头飘出酒肉香气,引逗得他顿时渴饿起来。他便走进那店里,见里头三三五五坐几桌酒客,都在吃喝说笑。自己独个人,坐到其间,颇有些招眼。他便径直走到柜前,让店主切些熟肚、软羊包好,又要几只胡饼、坛酒,拎着出来,沿着汴河走到河湾僻静处,坐到草坡上,望着夕阳,独自吃起来。
起先他还兴致十足,可等斜阳落下、暮色升起,周遭渐渐寂静时,心里忽而升起阵孤绪。自己虽举揭开摩尼教粮仓窃案,寻回那三百多个孩童,却也连遭几位好友背叛,楚澜、甄辉、施有良、石守威……梁兴并不怨恨,各人各有其苦衷。若不是情非得已,谁人愿做背叛之人?只是,痛心之余,令他甚觉无味。人生于世,诸多烦难,不被欲驱,便被情迫。句“情非得已”,便能叫大多数人屈膝。莫说他人,便是梁兴自己,那几日在太尉高俅府中,枯坐冷凳,等候传唤,又何尝不是屈心抑志、英雄气短?
人常言,受不得小气,成不得大事。可世间有多少大事,真值得人屈膝?功名富贵?对此,梁兴从来不曾如何挂怀。为亲朋故旧?父亲遭人构陷,亡故多年;母亲远嫁他乡,诸般顺意,每回捎信来,反倒只担心他;男女之间,虽有幸得遇邓红玉,堪为世知己美眷,却又旋即痛失;至于朋友,更是零落无几。如今只余身,金明池争标后,被召至高太尉府中,却又只教听候差遣,悬在半空之中。军营宿房倒塌,楚澜安排梅大夫那院子也不能再去住,连安身落足之处都没,又何可当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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