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语:“恶意火中烬,私心血写成。”
杨戬舒口气,心想:“人出生时便在血泊中,生性命也得血来供济,没血,便没命。不用血写,难道用墨写?那墨写成文字,不过是粉饰自家、欺瞒后世,哪里有几句真实?便是孔子做圣贤,不也出自私心?若没有私心,圣贤或盗贼,何须分别?这世间,私心皆同,不同处只在私心所向。有人好这个,有人爱那个,如此而已。至于善恶,也不过是私心判断。合于己心便是善,不合己心便是恶。哪里有通共之善、齐之恶?”
杨戬心潮有些翻涌,却又听见护龙桥栏边传来句:“只身世间过,为君留情。”
他听,心中动,不由得想起当年那墨监。那墨监选他去迩英阁,却对他极严苛,无论日常言行,还是洗砚磨墨,丝毫都不许差错。他睡在墨监宿房外头小过间里,连他睡姿,墨监都得严教。偶尔哮症发作,夜里鼻息重,那墨监都会下床出来,抓起鞋子将他打醒。而他向来行动比旁人迟慢,因而时时都挨责骂,让他觉着这墨监像是自己父亲般。他从来不敢稍有违抗,只心尽力做好。勤苦三年,才学会全套侍墨礼仪规矩,渐渐合那墨监意。那墨监却仍不肯点回头,更未赞过个字,只让他在后头照管笔墨,从不让他去阁中。三年间,皇帝虽时时去迩英阁听讲官侍读、与朝臣议事、赐功臣御书御筵,他却从未见过眼。
那年秋天,杨戬发觉墨监有时深夜会偷偷出去,他先不敢动,见墨监出去得多,便下床悄悄跟在后头。那墨监出迩英阁边门,拐到崇政殿后墙角座假山处,似乎将什对象塞进石洞里。他忙先回去装睡,等墨监回来,睡到后半夜,听墨监睡死,才悄悄出去,到那假山石洞里探,块石子下压着张纸条。他忙揣起来,第二天偷偷打开瞧,纸上写着:高太后属意十三子。
杨戬看,顿时想起那阵神宗皇帝病重,阁中内侍时常私下悄声议论继立之事。墨监这纸条自然是向外头传递继立内情。这是天大之事,也是天大之罪。他顿时有主意。迩英阁中笔墨纸砚各有所司,笔纸砚三监手底下均有几个侍从,墨监却只收杨戬个侍从。墨监去,急切间难寻其他通习之人来任此职。
杨戬便藏起那纸条,去威胁那墨监,要去告发。那墨监脸色大变,却强作镇定,压住声气问:“教你三年,你竟不肯留丝情?”杨戬想到离家入宫那天,父亲立在门边望着他,眼中冷沉沉,未说个字。等他上车,从车窗回望时,父亲已进门。于是,他望着那墨监,摇摇头,便转身离开。等他走转,再回去时,墨监已经悬在宿房梁上。他也顺利升为墨监。
回想此事,杨戬鼻子里又嘲哼声,留情?留来何用?不过是多块绊脚石。
这时,轿窗外又有人念:“欺人者自欺,噬人者自噬。”
他扭头瞧,是个中年汉子,身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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