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廊檐边，朝北望那颗北极星。那颗星是他母亲教他认
：“满天星星都在转，唯有北极星从来不动。你若是走丢
，望着它，便能寻到回家路。”那时，北极星确仍在那里，路他也寻得到，家却再也回不得……
这时轿窗外传来
个年轻男子声音：“莫怨柳絮轻别离，只缘春雨入梦寒。”
杨戬原本不喜这等酸文伤词，这时听见，却也随之恻然，不由得想起母亲唱那首《柳枝词》。
自弟弟出生后，母亲再没抱过他。四岁半那年，他哮病第次发作，几乎要断气。母亲全忘卑顺谦柔之礼，疯般抱着他，命庄客火急驾车，去乡里草市上寻郎中。路上，母亲边哭着哄慰他，边不住尖声催庄客快些、再快些。杨戬身子虽弱，命却似乎耐久。寻见郎中，服药，竟渐渐缓转过来。回到家后，母亲仍不肯放下他，直抱在怀里，抱整夜。边替他抚顺胸口，边轻轻哼着《柳枝词》：“春来窗外枝柳，雨过船头百里青。低声问儿何处去，儿言白云那边行……”这歌谣乡里人都会唱，他却从没听母亲唱过。母亲将词里“郎”字改作“儿”，遍遍在他耳边轻唱，那声气春水般流进他心底，将胸口那些窒闷点点融尽……
回想母亲那轻吟柔抚，杨戬心底阵泛涌，双眼发热，几欲落泪。他已多年未曾这般动情，气都有些发紧，他忙重咳声，坐直身子。
这时轿窗外却又传来句：“杀人句寒，思亲半生哀。”
杨戬微愣，扭头望去，那身影却已走开，瞧着是个老者，腰背却仍高大硬朗，不知缘何说出此等话。回味此语，杨戬蓦然想起事，心不禁颤——母亲是因他而死。
那年他六岁，他家也正富盛，家中有十来个仆役。有次，父亲去缴纳夏税，他原本和哥哥同住间西厢房，哥哥跟着父亲去县里，那晚他便独自睡。夜里，他被蚊子咬醒，正在用力抓挠，忽听见对面母亲卧房门响，他便下床，想唤母亲来驱蚊。房内窗户开着，糊窗纱。他走到窗边，依稀月光下，眼瞧见个黑影从母亲房门里闪出，随即快步走向前院，似乎不是母亲。他顿时吓住，没敢出声。半晌，再不见动静，他仍不敢出声，悄悄回到床上，边挥打蚊子，边不住惊疑回想。第二天起来，他见母亲毫无异样，便没敢问。父亲回来后，却不知从何处听到风言，把母亲踢倒在地上，厉声责问，母亲却哭着叫冤。杨戬见父亲恼得那般，便鼓足勇气，在旁小声说：“
瞧见……”便是由于他这句话，母亲被父亲休逐，回到娘家后，夜里自缢而亡。
回想这桩旧事，杨戬心里极不自在，不由得挪挪身子。他至今不知，自己那晚所见是否为真，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说那句话。母亲若没有死，是否便不必入宫？悔疚随之升起，他忙转开念头，心里道：只是说出眼中所见。
这时又有个人走过轿窗，也自言自语念句：“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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