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他娘眼里始终含着些笑,又亲又暖。每年有船运来洞庭橘,再贵他娘都要买两个给他吃,说莫忘家乡甜。他要分给他娘吃,他娘却笑着摇头:“自小早就吃厌。”
二十来岁,李洞庭终于投名被选中做吏人,他娘却病倒在床,吃许多药,都丝毫不见效。临终时,他娘已失神志,气息微弱,念叨说:“儿啊,娘想尝口家乡橘子,瓣也好啊……”他听,慌忙出去买,可那时才是五月间,哪里寻橘子去?他娘亡故后几个月,他才终于见到船商运来洞庭橘。他买大篮子,堆在娘坟前,跪在那里,才说句“娘,吃橘子——”,便顿时哭出声,伏在地上,号啕许久。因此,他才托人从洞庭湖捎来棵橘树苗,小心培护几年,终于能让娘在家乡橘树下安息。
他想那老孙也是湘人,自然念故怀乡,因而想到这华容团子。蒸好后,他趁热捡几个,放进漆木食盒里,盖紧包好,揣在怀里,去租头驴子,急忙忙又赶到皇阁村。
老孙见那热腾腾团子,果然欣喜无比,眼里闪出泪花来,说已几十年未闻这家乡滋味。他趁机攀话叙旧,老孙家乡与他家竟是邻县。说起那些洞庭风物,老孙果然动起思乡之念。他忙将自己娘临终想吃橘子那事讲给老孙,并说:“孙老伯如今是放不下王小相公。若是王小相公进京,面圣、得封赐,便是官家近前贵人,哪里还要回这乡里居住?身边自然有许多人小心伺候。孙老伯也可安心撒手,回家乡去安度晚年……”
老孙听,果然动心,不过仍有些犹豫。李洞庭便越加使力,每隔几天,便蒸笼团子,又烹些家乡菜肴,送去给老孙,不断引动他乡思乡愁。那赵孔目不时催问,李洞庭却既不敢急,又不敢懈怠。过个月,老孙心思渐渐松动,眼见要奏效。正月初,他又备些乡礼,去给老孙拜节,老孙却说:“小相公已答应拱州知州,由洪知州荐举他去面圣。”
李洞庭顿时挨闷棍,看老孙那神情,知道再说无益,愤沮之下,脱口丢出句:“只愿你莫像娘,到死连瓣家乡橘子都尝不到!”
此事只能告败,他回应天府去禀报,那赵孔目听,气恨半晌,连骂都不愿骂他,只脸厌憎,朝他急摆摆手。他忙小心退下,赵孔目在身后狠吐口痰。出来后,经人提醒,他才发觉,那口痰正吐在他后背上。
回到家,他越想越沮丧,想起娘当年盼他能做个公人。可如今这公人途,越走越窄难。但若弃这条窄路,又去哪里寻宽路?如今月钱虽少,又时时拖欠,可下到县乡,毕竟还有些威势,还能时常得些钱物。思来想去,也想不出其他出路,只能这般尽力挨下去。
这半个多月,每想起老孙,他都忍不住要恨骂几句,谁知今天竟遭遇这等事。那橘树枝子为何根丢在门前,根丢在那具焦尸边?难道是老孙烧死那人,嫁祸给?
李洞庭越想越怕,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