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咱们就比比,你敢不敢?”
“有啥不敢?”
“谁要不敢,谁就吃屎。”
“好!”
“你等着!”
利者,众人所同欲也。专欲益己,其害大矣。
欲之甚,则昏蔽而忘义理。求之极,则侵夺而致仇怨。
故夫子曰:放于利而行多怨。
——程颐《伊川易传》
裘镇时常发狂,尤其是每回遇见莫裤子。
莫裤子飞快跑出院门,他以为是逃走,忙大声骂起来:“擦屎布,你别逃!”可不时,莫裤子又跑回来,手里抓着根树枝,枝子上沾些人屎,他摇着那屎枝子说:“咱们就往自己衣服上抹,谁抹得多,谁赢!”说着,莫裤子就往自己衣襟上抹,新新衣裳顿时沾道屎。他看到,恶心得直咧嘴。莫裤子把那屎枝朝他伸过来:“该你!”他赶忙避开,吓得转身就跑。莫裤子在后面路追着笑叫:“大球子,滚沟子,滚回你娘屎肚子!”
每回见到,莫裤子总能想出更臭、更烂主意,裘镇哪里赢得过?因而只能把莫裤子当作摊臭屎,恨恨避开。
长大后,他们更难得相见,没想到,有回竟在宁陵家赌坊撞见。他家离襄邑更近些,因而常年在那边几家
他脸上生张嘴,心底里似乎另有张嘴,那张嘴无底洞般,始终张开口,等着吞钱、吞食、吞色、吞名……但凡这世间好,无所不吞,也从不餍足。他不知道这张嘴是天生,还是父母教化。虽然家里良田百顷,他父亲却总望着别家另块好田,他母亲则总是恨别家妇人又换身更时鲜穿戴。自小,裘镇时时瞧见,便是这两双馋眼,双比双渴,双比双烫。他又是独子,父母从来不许别家孩童胜过他丝毫,他也确极少输过。他生得健壮,又有股从不让人悍气。偶尔吃穿玩物上比不过其他孩童,他便去打、去抢,争不到手,命都可以不要,谁敢抵挡?
然而,他总是输给莫裤子。
裘镇比莫裤子大三岁,孩童时,三岁能高出个头。别家孩童都怕他,唯有莫裤子,反倒时时招惹他,见他便唤他“大滚球”,还编出些溜口话笑他,“大滚球,娘见愁,脚踢进粪里头”。他若是捏住莫裤子那细颈子,眨眼便能将他捏死,莫裤子根本休想挣开。可莫裤子既像泥鳅,又像兔,他从来抓不住。
这还在其次,比强、比富、比好,他都不惧。他最恨,是莫裤子那万事不吝赖气。他们年难得见几回,只在乡里豪富家宴上能碰到处。每回去,裘镇他娘自然让他穿最好衣裳,他也自然时时强过所有孩童。莫裤子却偏要和他比,而且不比好,只比不好。
有回,他父亲带他去游丸子家赴宴,他穿身销金锦缎小衣裳,浑身金闪闪,走在太阳地里,远远就能耀晕人眼。莫裤子只穿件织银线蜀锦,却偏要和他比。游丸子和其他孩童都围在边看。他大声笑起来:“两金子十两银,你那件衣裳,只好拿去擦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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