穷。要向阿葵提亲,至少也得三十贯礼钱。除非把田地房舍全都卖掉,才凑得起,家中却也便无所有,阿葵爹娘哪里肯答应,因而,盛豆从来没敢动过这念头。倏忽之间,又过两三年,不断有人去阿葵家求亲。阿葵父亲选来选去,选中黄牛儿。得五十贯礼钱,陪五亩奁田,进出,只多得十二贯钱。不过,阿葵嫁过去却稍能有些说话余地。若是离异,奁田也仍归阿葵。
阿葵出嫁那天,盛豆躲在人群后头,偷偷望着,见阿葵穿着身红绣衫裙、盖着红锦帕子,从门里出来,再不是那个穿旧绿衫小女儿。盛豆忽然觉着,阿葵和自己隔开道天渊。从阿葵家到黄牛儿家,虽只有几百步路,黄牛儿却仍赁顶花檐子、匹枣红大马。阿葵进那檐子,黄牛儿则骑着大马,穿着绛纱衫、红锦褙子,簇新黑纱幞头,鬓边斜插朵红芍药。那张脸原本极粗横,这时也显得雄武贵气。盛豆再看不下去,转身悄悄走开,独自走到田里。走很远,耳边却仍能听见鼓乐欢闹之声。
那时是五月,眼望去,绿鲜鲜田,碧净净天,正是好时节。阵清风拂过来,吹得他眼睛发热,泪水不由得涌出来。穷,虽然自小便让他难过,却从没这伤心过。那年,他十八岁。
这之后,每经过阿葵家,看着那空院门,他心里都要痛下。每年秋收,他和父亲都要担着粮,去黄牛儿家交租。有时,会见着阿葵。阿葵却从来不瞧他眼。哪怕这样,能瞧瞧阿葵身影,他心里都舒坦之极,会回想许久。
有时,黄牛儿娘当着他们,厉声喝骂阿葵,那些言语毒得割人心。盛豆头次听到时,吓得不敢相信。后来又见几回,更听村里人四下里说叹,他心疼得受不得,却丝毫帮不得。只能暗暗恨骂两句,伤心阵。
不过,年也只能见阿葵三两回,他心也渐渐麻冷。虽然早已到婚配年纪,却由于穷,从来不愿去想这事。父亲年纪渐老,他便将重担挑过去,每日辛苦,只为活命。哪怕如此,也极不易。
那年大雨,窦好嘴唤他们去堵死那渠口,盛豆心里有些犹豫,却也跟着起干。王豪填水渠,秦孝子唤大家去强挖,他又有些犹豫,还是跟着去。王豪带庄客来打,他从来没跟人争斗过,但见村人被打,略犹豫,也举起镐去帮。可真要打到人身上时,他又犹豫起来,下手不敢用力。他不用力,对方那些庄客却不容情,他肩头挨棍,疼得几乎栽倒。这疼,多少年怨气全都被激出来。他再不管不顾,拼力打起来。他没想到,自己竟这般能打,镐头接连砸翻三四个对手。贺中棍儿爹被打死,众人都吓得住手,他却红着眼,喘着气,想再去痛打几个人。
到去年,田里旱起来时,他才后悔之极,却也只能空叹两声,每天拼力去挑水。
大保长莫咸唤他们八个去吩咐那事,听到那百八十贯钱,他自然心动,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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