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页,他便要睡倒。昏熬两三年,只将幼年已学过《孝经》及《大学》《中庸》《论语》《孟子》四书重又粗读遍。五经只勉强翻翻,至于三礼、三传、三史等,则全然不通。如今科举,又最重策论。他写起文章来,心里像是伏只大嘴食字虫,该用哪个字,那个字必定要被吃成个黑窟窿,死也想不起来。这读书之念,只能撂开。
除去读书,只有商、农二途。农太苦,行商挣些银钱回来,也能让亲族们敬羡敬羡。这宗族中,只有宗子王豪人在外头经商,而这位曾祖直都喜爱他。他便去求曾祖带携带携自己,王豪瞅他半晌,说:“经商全靠个‘挨’字,挨得过苦,挨得过穷,挨得过贱,挨得过骂,挨得过骗,最要紧,须挨得过路上官府税关层层剥皮。挨到文钱都不剩、裤儿都被人剥光时,你若还能笑脸相迎,才算上路。哪怕这样,也未必挨得出头。你可挨得过?”
他原本想赌气说“挨得过”,可随即想到自家清清静静读个书,都没能挨过,那经商路上,随便跌跤,硬生生跌都是钱,自己哪里有那心力和本钱去挨?于是,他硬咽回那三个字,垂头丧气回去。
剩下路,唯有务农。他见族兄王荡种桑树富家、置地,心想:你种桑,便种豆。于是他跑到田里,去跟那些老农请教。可听大半晌,再瞧田里那些豆苗,哪里分得清哪个是大豆、小豆,哪个是菉豆、赤豆,哪个又是蚕豆、豌豆、豇豆、扁豆。再听其中耕种之法,要熟耕,要耧下,要分坎,要和粪,要沃种,要复劳,要速刈……听这许多,只听到个字:难。
他不由得感叹,这世上恐怕没有易行之路,眼下也只有务农这条路切实可行。若是都难,物以稀为贵,麦豆桑麻人人都在种,该寻个难得之物来种。他寻思半晌,忽然想到有年元宵节,父亲从县里回来,买包炒栗子。那是他头回见栗子,用力剥开壳子,里头颗圆实果仁,父亲又教他剥去那层褐红外皮,露出里头鲜黄内瓤。他放进嘴里嚼,粉糯香韧,还带着些甜,不由得惊叹世上还有这般好吃果子。那之后,他也只吃过几回。每吃回,都香美无比,回想许久。只是,他却从没见过栗子是如何生长、枝叶是何等模样,这带乡里并不见栽种。
他想起族叔王盉藏有许多农书,忙去求借。王盉为人朴善,寻十几部给他。他回去后忙卷卷翻检,竟从《齐民要术》中寻到栗子种植法,才知道栗子是长在树上,而且栗子树不能移栽,只能用栗子来种。他看大喜,又跑去求宗子王豪,外出行商时,替他买些生栗子回来。王豪听,笑着说:“这怕才是你之正路。燕山小栗最甘美,下个月正好要去那里互市收买辽人皮货——”秋末,这位曾祖果然给他捎来两袋新出壳栗种,并遵照农书所言,用皮囊密裹,不让见风日。
王凸得这两袋栗种,欢喜感戴之极。他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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