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里亲如母女,动起手来却视如仇敌。新妇性情虽,bao直,做事却极勤快爽利,家里切活计全都承揽下来,不肯让婆母和丈夫掺手。可她旦来脾性,天公地母都不认,又叫又骂,毫无遮拦,恼起来,酷好拿根面杖子追打王球。继母万事都容她,却不许她打王球,见她动手,抓起藤条便去拦挡。新妇却丝毫不退,连这个婆母兼姑母都要打。两个妇人便噼噼啪啪番恶战,各自被打得青脸、肿嘴,打不动时才住手。王球却只能躲在边揪心观战,等战罢,再小心替她们敷药。
亲族们见那只母老虎有这头母狮子来克,都瞧着偷乐,忍二十来年闷气总算舒解。见王球,他们神色间也满是嘲意。王球早已惯习,只能当作不见。
唯有王理,为人最公道,从来不小视他,更不奚落嘲笑。因此,合族之中,他和王理最好。王理时常开解他:“谁人没些难处?这世间唯有亲人无可选择。你已尽力,错便不在你。”每每在家挨打,他便去寻王理。王理话不多,却句句入心。王球听后,连痛都要轻释许多。他曾听人说,世间可识人无数,知心个便已足。有王理这位知情达理朋友,他确已经知足,就如那些江海行船人,虽说风波千里,却始终有个小岛可以避风歇脚。
至于家中这老少两个妇人,王球其实也无多少怨言。虽然怒时会挨些打骂,可常日里,继母和妻子都极疼爱他,不许他去跟王理辛苦学做农活儿,每年备些羊酒作束脩,送给族中有学识长辈,教他读些书。他断断续续读许多年,也并没读出个什来,考几回县学,都没考中。继母和妻子却都不介意,继母说:“咱们家又不缺那几贯俸钱来糊口,即便考中得官,还得受上司腌臜气。”妻子说:“是呢,好好个丈夫,送出去叫他们那等腐臭人东支西使,呼来骂去?”
王球听,心里虽感激,却始终有些愧憾,身为个男儿,常年这般闲坐白食,终归无聊,总该有些作为才好。可这乡里,除读书便是种田,两样他都做不来,又没本事像族中宗子王豪那般出去做些生意。亲族们见他都轻嘲暗讽,王理又农务繁忙,不能常去搅扰。闲常无事,他只有去自家那些田里转走,看佃户们种田。每到收获时,这些佃户常常瞒漏收成,少缴分利。王球看得多,农活儿虽不会做,收成却能估量得出,那些佃客再瞒不过他。继母和妻子都夸他善营生,不像其他亲族白受佃客瞒骗。活这些年,这是他仅有之功,心里始终有些空落,总想着能做些大事,好在继母、妻子和亲族间争口气。
他寻许久,终于等来个时机:王小槐。
论辈分,王小槐是王球叔祖。可这小叔祖常日里见王球,总是大声笑他:“软虫儿,中间爬,身边两只尖嘴鸦,左边追,右边打,肿脸来掉牙。”其他孩子听见,都跟着王小槐起大声诵唱,羞得王球寻不见地缝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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