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大牙提高声量,瞪向老妇:“你莫再说谎!你恐怕只是贪钱替人捂藏,你若照实说出来,府里审问时,便替你遮掩过去。你若仍要瞒骗,那就等着夹棍夹折你这几根老指头!”
老妇慌愧半晌,才怯怯说:“是瞧见那车,也瞧见他们把那妇人和那具尸首抬上车,往西头去。公差哥哥,你得体恤体恤们,们不过是小户人家,每天忙着讨生活还不够,哪里敢惹这些强人?只好扯谎说没瞧见。”
“他们给你钱,让你莫乱说?”
“嗯
孩儿,无亲无故,又没有钱,到哪里存身?听麻罗说家主人逃走后,忽然生出个念头。家主人自然再不敢回来,家大娘子在大名府,也毫不知情。若谎称是他收养义女,便能回来做这宅子主人,设法卖掉它,便再不必怕没钱、没倚靠。
“若不然,像这等人,事事都得听命,辈子都由不得自己,连句心头话,都只能夜里偷偷跟自己讲。直到那天傍晚,第眼瞧见小喜哥哥,不知怎,心里便又委屈又欢喜,像是盼许久,终于盼来个亲人般。可知道自己只是个家生婢女,哪里敢想什,更不敢吐露什。若是能卖掉这宅子,能自己做主时,便敢跟小喜哥哥说——小喜哥哥,你若不嫌弃丑陋粗笨,愿意嫁你为妻,与你同欢同悲,同福同祸,同生同死!”
胡小喜顿时惊住,望着阿翠,险些掉下泪来。他忙眨眨眼,逼回泪水,又长舒两口气,才说:“阿翠,也想娶你,不管你是不是奴婢。这宅子是别人,即便得,也难安生。你听,莫要贪这些。”
“小喜哥哥,不是贪钱,是赌口气。人人都是父精母血生养,为何有些人生来便是财主,有些人却只能做穷奴?听人说过,有人使些钱,打通关节,便能改动户籍,将旁子改成义子,将义子改作亲子。主人家留些银器,若是卖,拿去疏通人情,定能做成这事。
“再说,若这般嫁过去,莫说妆奁,连个小包袱都备不起。小喜哥哥父母哪里会答应?就算答应,也辈子抬不起头、说不得话。要嫁你,便得堂堂正正、风风光光地嫁。”
胡小喜再说不出话,也已辨不清是非对错,半晌才说:“这件事得回去细细想想……”
范大牙大感庆幸,自己竟识破那老妇人谎。
问到甘家面馆后门那辆厢车,老妇人声气极硬,话语又利。她穿着旧布衫裙,家里自然并不富裕,那个孩童吃却是红盐荔枝。老妇说清明正午,那辆厢车停在门前巷道里时,她牵着小孙子去虹桥瞧神仙。范大牙蹲下问那孩童,是否看见神仙,那孩童摇摇头。
范大牙顿时站起身,盯向老妇人,老妇人顿时慌起来,忙说:“小孩儿家,知道什?囝儿,那天祖母不是带你去瞧那神仙?你还拍着手说神仙胡子长。”
小童忙摇头嚷起来:“那不是神仙,是庙里罗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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