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用推门走进大门左侧宿房,里头有些窄,只有张床,靠里张方桌。门值崔秀尸首躺在方桌下,也是龇着牙,微咧着嘴。房间小,尸臭气比其他几处浓重些。桌上盏油灯、碟吃剩七宝脍、副碗筷、只大酒盅。
张用看,笑着微点点头:“知道那三轴画稿去哪里。”
繁细,又不失于粗简,度取其中,因而显得雍雅堂正,正是皇家当有之气度。至于其他馆阁亭台,或正或崎、或显或隐、或雄或秀、或拙或巧……极尽变化,又尽都依照山形水势,或点题、或映衬、或呼应、或对峙,犹如右军行书,韵出自然,逸态天成,又似东坡文章,能豪能媚,洒落不拘。
看到画尾,白岗还在角上绘三只鹤,只昂首展翅,只垂首敛翼,另有只将飞未飞,笔法虽略有些拙硬,却给这营造图添几分山水画意趣。
“好!妙!绝!”张用不由得连连击掌赞叹。
自汉武帝开凿太液池,堆筑蓬莱、方丈、瀛洲三山,创制“池三山”格局以来,历代皇家园林沿袭不绝,直至艮岳建成,才突破旧范,另创新格。二山相望、泉瀑汇湖,于平地之上造出八百亩山水奇景。若不论奢靡虐民,张用也不得不赞叹当今官家这奇思巨构。他更没料到,白岗这幅殿阁楼馆画稿,竟能与艮岳胜景如此合衬。
那三幅成稿失窃,他原本毫不介意,反倒有些乐祸。这时却极想瞧瞧白岗那幅成稿。不过,他随即想到,白岗三十多岁才拜李度为师,学艺尚不足十年,虽然他极勤力,却非绝顶之才,以他修为,绝画不出这幅营造稿,这构画自然是来自李度。李度恐怕也不止留半画稿,应该还口授部分给白岗,而且,即便是李度本人,也得倾尽平生才情,全然忘,才能臻于此等自然无迹之境。
念及李度,他不由得又笑起来,为自己这个痴友得意,同时竟有些想李度。不知道这痴子去哪里?
旁边那几人见他又赞又笑,全都茫然不解,群呆鸟般。他回头看,又哈哈笑两声:“只剩最后处,去瞧那守门。”
他大步走出,穿过前厅,下台阶时,猛然停住脚。刘鹤等人紧紧跟在后头,串人险些撞成堆。张用转头笑道:“哈哈,这是要贴烧饼吗?”刘鹤听,顿时恼起来。张用不等他发作,偏过头问后头那个高壮门值:“你那天清早闻到酒气,是这左边?”
“是。”那人忙点头。
张用走到台阶左边,廊沿下摆三盆海棠花树,花早已谢,焦枯花瓣散落地。他凑近那花盆,挨着嗅嗅,过五天,已嗅不出酒气。不过,最里头盆微多些酸腐气。他仔细瞧瞧,那花盆中落枯瓣上略有些浅白污痕,还有几点灰白颗粒,似是酒中糟米残渣。他笑着点点头,直起身便往大门处走去。那些人越发纳闷,群呆鹅般跟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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