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端圆孔。在两孔中央各垂下根绳坠,绳坠所指,便是正南、正北,由此确定正四方。
接下来便是定平。在正方四角各树立根标杆,杆上刻有尺度。基址中央安放只水平。水平是块长方铜板,架在四尺高立桩上。两头各开个小方池,中间用道浅水槽连通。灌上水后,依照水位,将水平调到正平。两头池子里各放枚水浮子,站在水平侧,望齐两头水浮子尖端,分别遥对四角标杆刻度,便能知道地之高下。
他们丈量、取正、定平时,沈括直在旁边观看。沈括生最爱探究万物之理和诸般工技,那时又领项官事,奉敕编修天下各路州县地图,名为《天下州县图》,又叫《守令图》。历代绘制地图,平地尚可,如遇高山丘陵,则差误极大。道路弯曲时,里数也极难相符,为此,古人创制“飞鸟法”,如鸟越山岭曲路,在空中直飞,则能免去地图里程差误。这方法道理虽好,施行却难。沈括为此耗费许多精神,却始终寻不到更好法子。那天看到这些测量之术,大受启发,忙向云戴父亲请教,由这小宅地测量,悟到不少大地图测量好法子。
崔升也爱琢磨物理,又极钦敬沈括,只要见到沈括,总要寻各种由头上前问安。来二去,竟真讨到沈括欢喜,做沈括亲随。宅子造好后次年,沈括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,出知延州,抵御西夏。崔升留在京中服侍沈括家人,云戴和黄岐则继续苦练营造技艺,三人仍往来不断。两年后,由于永乐城大败,沈括被贬随州,崔升跟随沈括去湖北,去便是七年。
这前后十年间,云戴和黄岐已各自练成本事,虽然尚未赢得“黄富贵”“云野逸”名号,却均已初具大匠之风,被目为营造行两大秀才。两人路数这时也已显出泾渭之别,黄岐味求精求贵,云戴则越来越爱朴淡野逸。
随着声名渐起,黄岐身上傲气也逐年而长。两人到处时,黄岐话仍不多,言语却越来越冷利。云戴先还能容让,后来便渐渐受不得。黄岐这等人他其实见过些,出身穷寒,勤力上进,却心地偏狭,对人世始终存有股怨愤之气。旦得志,则极自负,时时处处不忘报复、泄愤。云戴这也才明白,为何当年黄岐喊出“羊幼”被众人嘲笑,自己忙收住笑,黄岐瞧见,却越发刺痛。偏狭之人,视切皆可怨,他们眼中,善尤其可厌。他们不肯信这世间会有真善,只认定善是作伪之恶,因而是更恶之恶,加之云戴生于名匠之家,黄岐怨恨便越发加倍。
当然,云戴并不愿与之计较,他从不缺朋友,少个算不得什,于是他决意从此疏远黄岐。可就在这时,神宗驾崩,哲宗继位,照例大赦天下,沈括得以内迁。崔升跟随主人回到京城,寻见云戴和黄岐。那天恰好也是清明,云戴雇只船,三人在金明池游赏吃酒。
久别重见,云戴发觉崔升也变许多,已无当年温善,言语神色间既骄又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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