岐同样花费许多心思,依照那地形景致,独构出雁翅状楼形——主楼伟岸,雄立于前,两侧辅楼沿山形向两侧迂曲伸延。若从山顶俯瞰,便如只鸿雁栖息于草海石滩之中。黄岐造楼,向来端平方正,从未有过这般巧思。相比绛霄楼,这幢楼更是意外之喜。
谁知那厨妇见之下,又惊叹起来:“这片楼也和云作头画样呢,还多嘴问云作头,这楼是不是叫大雁楼,云作头笑说,这楼名得由官家钦定。”
黄岐虽然有所预料,但真听到,心头仍重重撞,又悲又怒,说不出话来。倾心教导二十来年徒弟竟背叛自己,而那个自称无心名利、只爱园亭野逸之人,行径更是如此卑下。他本欲立即冲到云戴那边,当面痛斥这盗贼,但随即想到,云戴自然会矢口抵赖,甚而反咬是他剽窃,他却拿不出证据来。徒弟陈宽既已做出这等事,自然也绝不会承认。
连几天,他都悲愤莫名,却毫无主意。他自幼就不善言语,只爱做木工,做起这些活计,便全忘时日饥渴。五六岁时,他已能独力做出木凳。十二岁,便跟着父亲出去做工,造房屋木件,起先只是栏杆、叉子、篱墙等小木作,到十五六岁,他手艺早已超过父亲,连同门扇、窗格、外檐、天花、楼梯、龛橱等四十多种小木作手艺,他已经全套精熟。
十六岁那年,朝廷从内库拨钱,翻修景灵宫,黄岐和父亲也去应募。景灵宫是供奉皇灵、修国忌、行香礼之所,工程由将作监修内司大作头管领。黄岐领到活儿是雕造窗扇。座殿几十个窗扇原本只需个样式,黄岐却觉着这景灵宫并非寻常之所,该显出皇家尊贵,便每扇窗都选样瑞祥花式。这自然极费工时,却不会多得工钱。他宁愿白花倍工,熬夜雕凿,每个卷瓣都务求精细圆劲,丝都不愿苟且。那大作头来验工时,看到那些窗扇,惊跳。再看他年纪模样,有些不信。询问番后,才信,随即问他愿不愿意拜师做学徒。他喜得说不出话,只会连连点头。那大作头却又说:“有句话先得问明白。你学艺若只为谋衣食,便不必跟。以你眼下这双手,已能稳稳端牢碗好饭,跟学艺,便得忘掉这些。每门手艺,里头都住着个神灵,如日如天。们学艺,不是为己,是为敬事这神灵。世间切之乐,都难及被这神光照拂之乐。只是,唯有极尽心血、除尽杂念,方能得见这神光。所谓尽心始通神,忘己方成艺。你肯不肯舍自己,全心为艺?”
自小做木工活计,他从来不觉得苦,反倒觉着里头似乎有甘蜜般,做得顺手顺心时,那甘蜜便似由手指流注到心里,说不出甜畅。这时听,才恍然大悟,那甘蜜正是神光。他忙重重点头,大声说:“肯!”
于是,那大作头便收他,让他尽弃以前所学,从头学艺。先由小木作起,精熟之后,才转向柱额、铺作、檐顶等大木作。这学便是十来年。等他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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