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阵,她心中忽而涌起阵恼愤:为何要哭?该哭是你典如琢。并非猫犬,更非物事,被人捡着收着便欢喜,被人丢弃便自伤自怜。你愿走愿丢,由你。即便能拦,也不会拦你。要生下这个孩子,自己好生把这孩儿抚养成人。若是女儿,便教她自珍自爱,绝不倚靠男人。他若是儿子,便教他守信守义有担当,绝不负心于人。
念及此,她抬起头,两把抹尽泪水,从针线篓中拣出束蓝色丝线,拈起绣针穿好,重新拿起那绣袋,开始绣那朵兰花,心里默默说:“他负,不能负己心。要绣好它,拿到灵前烧给他,让他知道,这世上并非人人都不守信,似他这般轻舍轻弃。”
不知绣多久,外面传来脚步声。她抬起眼透过窗户望去,是阿黎引着三哥于仙笛进来。三哥神情瞧着若有所思,应该是查出什。她心里颤,轻手放好绣袋,起身迎出去。
三哥瞧见她,眼里又是疼惜又有些忐忑,她让三哥坐下,等阿黎斟茶出去后,才涩涩露出些笑意,轻声问:“三哥,你查到什?”
“如琢那晚买丝线回来路上遇见个年轻妇人,抱着个孩儿,在河边说阵话,而后如琢独自去酒肆,吃
回句:‘你干吃酱瓜闲操心,她回不回来干你盐醋?’大娘自然委屈,哭起来。其他几个娘都在,全都护着大娘说话。员外焦躁起来,连骂带踢,闹场。”
黄瓢子原以为出何等大事,却原来只是妻妾争醋斗气。
“你手里这罐子是啥?”刘嫂问。
“哦,这是浑家新酱姜豉,拿些来孝敬员外和夫人。”
“里头仍在哭呢,你莫进去。替你收。你上回送那些芥辣瓜儿几位娘都说好,你下回再送些来。”
“好,好!”
于燕燕顿时惊住,自己怀孕。
正院那边僧人击铙敲钹,好不热闹,她心里却阵阵发凉。
典如琢不告而别,她也全然冷守节之心,只想等查明白典如琢死因,便离开典家。这时却发觉,自己这生将永陷典家,再难抽身。生平头回,她真切看到男女之别——男人说走便走,干二净,片缕不留,天上云般;女子却如地上土,只能等、只能望、只能受,风吹来粒草籽,旦生根,便占尽这片土,再难清静,更难斩除。
她低头惊望自己小腹,似乎已觉到里头有活物在蠕蠕而动,甚而不敢伸手去摸,心里又慌又怕,忙避开脸,却眼看见桌上给丈夫绣笔匣袋子。兰花还没绣,那花茎瞧着断头般,不正是这段婚姻?有始而无终。身为女子,和这袋子有什分别?男子娶你,不过是要你替他盛装后代。他若绝情,不但弃你如破布袋,连袋里后代也可决然不顾。她阵怨恨,从针线篓中抓起剪刀,颤着手握紧,要去剪烂那绣袋。剪刀尖要刺到兰叶时,却下不得手,那并非剪绣袋,而是剪自己心。她怔望片刻,再忍不住,趴到桌上哭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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