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贼其实全然不信,张用刚替他解开渔网,他拔腿就逃。张用并不追,也不出声,只瞅着他笑。那贼奔出院子,忽又停住脚,转身走回来:“张相公,你没诳?”
“你既知道是谁,自然知道最不爱诳人。正在做桩极要紧事,不能睡觉,因此要你陪说话。怎样?毛毬,你仍不肯?”
毛毬将信将疑,但没再逃。张用便叫他同到厨房里,搬两只小凳,坐在小桌边。犄角儿走时,怕张用不好生吃饭,让街口食店伙计每天按时送饭菜来,昨晚送是盘炒羊、碗肚脍,还有三个焦蒸饼。张用忙着孵鸡卵,只吃两个饼。他去搬酒坛子来,筛两碗,让毛毬尽兴吃。毛毬似乎饿,不会儿就吃下大半盘炒羊、半碗肚脍,又喝两碗酒。张用直好奇做贼活计,便向他询问。毛毬吃得畅快,嘴也没
故乐有志,声有容,其所以感人深者,不独出于器而已。
——沈括
张用侧耳细听,那金属声是敲击铜锁声音,有贼!
这时,远处传来更鼓声,已是四更丑时,他不由得笑起来,果然是“三更鬼,四更贼”。不过他迅即想起那些鸡卵更时翻过道,正好隔三个时辰,再看炉子里炭火也几乎要熄。他先夹几块炭添进炉膛里,又揭开笼盖,摸黑将里头鸡卵挨个翻道。再听,父母卧房里那敲击声仍未停,他又笑起来,此贼蠢如斯。
他悄悄打开厨房后门,走到河岸边,那里架着个木绞轮,上头根吊杆上拴着只渔网兜。他娘爱吃鱼,他自创这个捕鱼架,吊杆头上安个机栝,如弓弩般,撑开根牛筋,扣住只转轮。机栝连着根细绳,系住渔网兜,垂进水里。若有鱼进网,只要扑腾挣扎,便会触动顶上机栝。机栝迅即弹开,转轮急转,将渔网兜吊起。有这个捕鱼架,他家鲜鱼从没断过。即便冬天河水结冰,他凿开个冰洞,仍能捕到冬鱼。
他轻轻将那只渔网兜从架子上解下来,轻步出厨房,来到父母卧房前。门半开着,那蠢贼仍在里头撬锁。他悄悄走进去,借着窗纸外微弱月光,见个黑影缩在床边那只铁箱子边捣弄锁子。他轻轻走到那贼身后,张开渔网袋子,罩头兜下去。那贼惊跳,登时坐倒,他趁势往下捋,再勒扎,将那贼连双臂捆兜起来,那贼在地上慌乱挣扎。他哈哈大笑着跑去厨房,从炉子里引火点着油灯,飞快回到父母卧房,拿灯照,见那贼困在渔网兜里,仍在乱挣。他凑近照,那贼两只小眯眼、张圆毬脸,腮上毛茸茸生些软须。
张用原本已近两天两夜没有睡觉,这时却精神大振。他蹲到那贼跟前,笑嘻嘻问:“贼毬,想要这箱子里东西?你若帮做件事,就把里头东西送你。你若不愿,就解你去见官。你自家选。”
“哦?做啥事?”
“陪说话,不许睡觉——不愿做?好!这就嚷起来!”
“答应!答应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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