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以后,众人都有些忌惮田牛。柳七更不愿触惹这种蛮汉,始终远远避着。唯有乌扁担,说话从不避忌,田牛也单单不和他计较,两人倒常在处。
若是平常,柳七绝不会动念去寻田牛说话,可眼下这情势,九个人只剩他们三个,无论如何也该见面说说。
快要走到时,马哑子忽然站住,犹犹豫豫说:“找见田牛……怕也没用。”
柳七没料到他会说出这话,忙停住脚,扭头向马哑子望去。月影下,马哑子面容看不太清,他略踌躇片刻,露出丝苦笑,慢慢说:“佛家说诸般都是因果业报。咱们就各寻己路、各投己命吧。咱们九个人中,你是最灵觉个,只是心肠太灰冷些。你好好保重,倘若能渡过这劫,莫辜负老天恩意,打起兴头,好生过场。就自己先回去。”
马哑子又笑下,如同腌皱老菜叶在热汤里舒展开般。随后,他便转身走,仍埋着头,脚步也仍旧迟慢,但似乎不再滞重。那背影秋叶随风般,消失于暗夜之中。
寒噤。他忙朝四周望去,虽然没看到什,却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。他忙几步上去,低声跟马哑子说:“快走。”
两人快步离开那里,柳七边走边不住扫视四周,暮色渐浓,河岸边树影随之幽暗起来。柳七仍不时感到那双眼隐藏于树影、草丛中。他虽然知道没有用,仍扭头问马哑子:“们两个怎办?”
“嗯……”马哑子埋着头,说不出个字。
“去寻田牛?”
“嗯。”
柳七愣在原地,不住回想马哑子将才那番话。他从没认真留意过马哑子,马哑子也从没跟他这说过话。这时他才发觉,马哑子虽然直缩在暗处,心和眼并不暗,相反,他恐怕比谁都看得清。
两人又默默走起来,寂静中,足音异常响。
柳七始终觉着,除他们两个,还混着另个脚步声。他几次回头,都没见有人,不由得加快脚步。马哑子原本步子滞慢,这时也跟着加快。柳七心里暗暗庆幸,幸而还有马哑子陪伴。
夜幕落下,月亮升起,路上微有些亮。田牛住在西南郊片村舍里,不算远。两人路都不出声,过座小桥,沿着田间土路,往西走去。
九个人中,田牛性情最古怪。他眇只眼睛,不爱说话,极易动怒。
有回唐浪儿无事说句:“这老天也多事,为啥鼻子要开两个孔?个不就够用?”田牛原本直坐在旁边修斧头,听到这话,猛然将刚卸下来斧柄朝唐浪儿甩过去,正砸中唐浪儿后脑。唐浪儿痛叫声,栽倒在地上,后脑立即肿起个大包。唐浪儿虽没多少气力,嘴却从来不输人,爬起来捂着痛处,要和田牛理论,可刚开口骂“你个独——”田牛已怒瞪起独眼,攥着斧头朝他冲过去。江四和乌扁担忙过去死命拦住,麻罗也赶紧叫唐浪儿住嘴,拉拽半晌,才算止住场恶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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