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澶州顿丘人
他这孝举后,要擢升他三等。他却忙叩首谢拒。他知道,若自己受这擢升,外人难免会猜疑自己割肉用心,反倒会看轻他。他要是真敬重。
没过两年,他娘又病危。他自然又要割肉,他知道众人都在冷眼瞧着。他妻子哭嚷着拼命不许,他将妻子锁到卧房里。这回他有防备,早就将那条狗打杀扔,又请大夫在旁看着。为不让众人说他厚此薄彼,他下手依然狠重。这回割是左腿,仍是血淋淋大块。
然而,他娘吃这肉合药汤,仍不见效,很快也亡故。他孝子威名却稳当当立起来。
这腿伤虽让他荣耀,却也让他时常难堪。毕竟男儿威不威严,先看样貌举止。走路瘸,威严顿时便煞几分。不知情人,自然会轻视他,甚而在背后嘲笑。他又不能逐个去解释这病症来由。唯能做,便是尽力升到吏职第等,到那时,除官长,便没人敢看轻他。
只是,要做到这条,首先得把眼下这桩“萝卜案”办好。
临到霍家茶肆前,他略放缓脚步,让腿上痛稍稍缓缓,这才稳步走进去。那店主霍祥见是他,忙迎上来。霍祥四十来岁,微弓着身,瘦脸上赔着小心,嘴角挂着多年待客迎朋滑笑,眼里却透着些慌。程门板最厌便是这等神情。堂堂男人,自轻自贱,将自己弄成个滑头虾模样。
他腿疼得厉害,进店坐到门边根条凳上,板着脸吩咐:“你把那面匠事再详细说说。”
“唐浪儿是去年七月来店里,原名叫唐九,今年该有二十五六岁吧。店里先来那个面匠那时刚辞工走,唐浪儿是牙人鲁添儿引荐来。这后生识眼色、人灵便,进门见根条凳被客人走时带斜,他忙过去摆正。他说他会煮面,便让他试试手。他进到厨房,没会儿,便煮碗辣齑面出来。味道虽算不得多好,瞧着却算过得眼。您也知道,来这带店里吃茶吃面多是进出城过脚客,卖吃食,眼相比味相更要紧。便雇他。
“来之后,才发觉这后生有些耍滑,时时偷些小懒,还爱四处逗引勾搭妇人,人才都叫他唐浪儿。不过,他手脚快,又会看人脸色,倒没耽误过生意,故而就直留着他。有回他说漏嘴,才知道,他这点煮面手艺是从州桥夜市个面摊上偷瞧来。他原先在州桥带做力夫,见那面摊味道好,人都爱吃,只是那摊主小本买卖,不雇人。他便天天去吃那面,边吃边偷瞧。煮面这手艺本就不难,最要紧是汤水浇头。他连吃两三个月,几样面煮法全都记在肚里,便自己回去试手,试个来月,觉着大致不差,便四处充面匠去应雇。您也知道,这汴京人嘴个个都是千尝百练过,他那点手艺在城里难立脚,他便来到这城外,甜嘴巴结鲁添儿,帮他引介到这里。开半辈子茶店,倒被这外乡村人给蒙混眼。”
“他是哪里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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