力夫店里空荡荡,店主单十六坐在自家店前长凳上,闭着眼打盹。
今天是清明,生意原本会好过常日几倍。单十六特意备足肉饭菜蔬,早就让厨子煎好大罐茶水。可正午被那仙船仙人闹,人都争着瞧稀奇去,力夫店里便没有食客,喝茶也不见来。单十六倒也不太介意,他经营这店已经许多年,早已经惯起落。这生意就如天气般,好两天,自然会歹两天,有什打紧?
岸边船上说话声叫醒他,他站起身,伸伸腰臂,四处望望,又扭头向店里看去。厨子董瘦子不见人影,自然又去偷空睡觉,吹哨般鼾声从里间串串传来。只有那个帮厨杂役解八八,拿着块抹布卖力地擦着桌子。
解八八已经年近三十,唇边圈黑胡子,身形粗壮,手脚却有些笨。他左手五根手指,四根缠布条,那是学厨切菜割伤。右边耳背道伤才结疤,是前几天剁猪尾时,刀挥得太高,险些将自己耳朵削下来。他原先在家乡学制瓷,却连皮毛都没学到。三年前遇水灾,逃荒出来。在这京城没有手艺,很难立足,他便死心要学厨。
他去过许多食店茶肆,都做不过个月便被雇主撵走。最后,来到力夫店求单十六,说白干也成。单十六让他烹道菜试试,把韭菜,他竟用两顿饭工夫才切完,还切得七长八短。菜下锅,他更是手足忙乱,如同在与伙强盗搏命,几次被油烫到手脸。等菜装盘,半焦煳半生,看不得。
化烟不见那只客船。”
“哦?”
“船夫还帮那娘子搬具棺木下来……”
“对,是她!她去哪里?”
“她在这岸边候半晌,有个年轻男子走过来,唤她‘姐姐’,听那声气,两人似乎相识。”
店里厨子董瘦子在旁瞧着,不时尖声笑出来。单十六也笑着直摇头。解八八这年纪学手艺本已经太晚,何况又这般拙笨。不过,他瞧着解八八头大汗,又急又惶,实在不忍冷拒,又见他满眼恳切,至少不是贪闲窃懒之徒,便雇用他。
果然,解八八虽然笨,却极肯卖力,从不让自己闲着,做起活儿来,那劲道简直不把自己累死不罢休。单十六也雇过不少人,但从未见过这肯下死力。这桌子今天解八八已经擦三道,这些旧桌凳原本积满经年油垢,自他来后,全都被擦得净亮。
“成,趁没人,你也歇歇吧。”单十六劝道。
解八八点点头,手却不停,像是和那些污垢有冤仇般,将最后两张桌子都狠力擦亮,这才住手转身,望向单十六,搓着手局促半晌。
“年轻男子?什模样?”
“只扫眼,记不太清。那时店里刚巧来客人,去招呼,等安排客人坐好,再回头时,那位娘子已经跟着那个年轻男子走,还有四个力夫帮着抬那棺木。”
“他们去哪儿?”
“往沿河西街去。”
“难道是他?”宁孔雀有些纳闷,又有些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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