磕头。”犄角儿说着跪下来,朝那两朵花连磕三个头,“老相公,老夫人,你们也瞧见,小相公虽没胖,却也没瘦,每天都穿得这样干干净净、齐齐整整。从来都早睡早起,也不出去耍闹生事,二老就请放心。朱家那边直在等,到五月初三,孝期满,犄角儿会催着小相公把朱家小娘子迎娶过来,到那时,小相公饭食起居就有人上心照管,二老就越加不用忧心。”
张用也拜三拜,这时阵清风吹来,那两朵花起摇摇。“娘又不耐烦,孩儿就不搅扰二老赏春景。”张用笑着又拜拜,退回到树边,翻身上马。
主仆二人赏着四野新绿,慢慢往回行去。等回城时,已近正午。今天出城扫坟游春人多,汴河两岸、城里城外,到处人拥声喧,张用许久没有上街,兴致大涨,四处乱瞧着,随口说说这个,笑笑那个,高声大语,毫不避忌,不时引得路人惊怪。
路来去,他都摇着那把团扇。时人有个礼俗,出门时带把团扇,若是见到熟人,自己正巧内急,或有要紧事,来不及招呼,便用扇遮住脸,以示致歉,叫作“便面”。张用觉着这礼俗极好笑,路上留意着熟人。行过力夫店时,他见店主单十六站在门前张望,便用扇子遮住半脸,露出半只眼瞅着单十六,看他作何应对。单十六是个诚朴人,抬头认出是他,虽愣,但随即叉手揖,笑着拜问:“张作头,进来歇歇脚?”张用觉着不好耍,笑着眨眨眼,便驱马而过。犄角儿快步跟着,连声劝道:“小相公又胡乱逗人,逗到肚皮宽大,笑笑也就罢,若是遇见窄心窄肠,平白惹闲气。上回工部那位宣主簿大小也是个领钱俸官儿,当时恼得脸发青、手直抖,若不是李度相公在旁开劝,他早就发作……”
张用却浑未入耳,笑着驱马上虹桥。这座虹桥本是他祖父当年所造,无梁无柱、无钉无榫,全由短木拴扎拱接而成,至简至牢,历经六十多年,依然稳固如初。直到两三年前,因“花石纲”运送太湖石,虹桥才被拆建数次。不过,每回都照原样装回,只抽换几块遭虫蛀木料。如今骑马过桥,仍然稳如平地。
张用想起幼年时常听祖父叨念:“人死功不废,身没智不亡。”至今恐怕没有几个人还记得祖父名字,不过,这不正遂祖父心愿?他不由得高声念道:“生而弗有,为而弗恃,功成而弗居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……”桥上过往人尽都望向他,他却如独行于荒郊般,自顾自笑诵着驱马下桥。
刚下桥便瞧见个身穿玄色长袍盛年男子骑马缓缓行过来,是将作监修内司大作头黄岐,身后跟着大徒弟陈宽。黄岐与张用父亲相熟,他在京城宫室营造行名位极尊,为人又倨傲,眼常上翻,寻常人物从不低眉瞧眼。张用见大喜,扇遮半脸,迎上去,拿单眼瞅看着黄岐。黄岐似乎有心事,扫眼,并未认出张用,拽缰要避开。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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