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未测彼情,虽遇羸弱,不进攻之。
——《武经总要》
洪山来到武严营。
离开四年多后,再回来,见破旧营门仍大大敞开着,门板又缺两块。门前旗桩上那面营旗也早已褪色,几乎辨不出上面营号。旗脚碎成几条,老军残须般,在风里有气无力地扬动。虽说瞧着如此破败散乱,他却仍像是回到家般,胸口涌起股悲暖。
十二年前,他二十岁,在军头司注军籍,左额刺几个墨字。他问那刀笔吏刺是什字,那人说是“武严营第二指挥”。他又问“武严”是哪两个字,那人说“威武无敌,军法峻严”。他听心头又振奋又敬畏,换上新军装,和几个新兵起,兴兴头头赶往南城外军营赴任。那时伙人里就有程得助和韦植,只是两个人都不太言语,他也没多留意。路打问着到军营,望见营门如此旧败,他顿时便丧三分气。走进营里再看,兵将散漫,妇孺满营,闹闹嚷嚷、烟熏火燎,哪里是军营,简直像是个草市。不见威武,更没有峻严。他越发沮丧。之前,他听长者说,大宋养兵百万,比周边小国国人都多。可年年还要给大辽、西夏供岁币,才能保住安宁。他直纳闷不已,甚而有些负气。到武严营看,心里顿时明白。
到营里,见过都头,各自分派营房,他们十来个新兵住两间营房,七八个人挤个通铺。第二天早,那都头便派人唤他们去校场,他们忙套上军装赶到校场,只有都头个人在那里,手里握着根马鞭。都头沉着脸吩咐,新兵都须验视身体,让他们全都脱光。他们都惊住,互相望着,谁都不愿先脱。洪山之前已听人说,新兵到营,都要受些欺虐,却没想到竟是这样,何况当时正是腊月寒冬。他心里又恼又怕,却哪敢流露。都头不耐烦,猛然大喝声。他们全都吓得哆嗦,却仍彼此延挨着。都头越发不耐烦,又喝声。大家这才慢慢脱下袄子,又脱掉汗衫,露出光脊背,冷得直打战。那都头又,bao喝声:“都脱光!”洪山心里阵阵悔恨,又不是真没生路,为何偏要选这条世人皆嫌路?但事已至此,也只得认命。他和其他新兵起弯下腰,抖着手解开绑腿,蹬掉鞋子,褪下裤子,个个精条条、冷战战地立在寒风里。只有个人不肯脱裤子,是程得助。
洪山偷偷望过去,这是他头回留意程得助。程得助光着上身,弓着背,垂着头,双眼紧闭,浑身抖个不住,像是个犯过错、等着挨打孩童般。
那都头举起手里鞭子,指着程得助喝道:“你!”程得助像是被抽到般,浑身颤,头垂得更低,却仍不肯脱。那都头走到他身边,挥起鞭子,朝他光臂膀上狠狠抽:“脱!”程得助被抽得个趔趄,臂膀上顿时现出道红印。他却随即站好,仍垂着头,不肯脱。都头越发恼怒,连着抽几鞭,边抽边喝:“脱!”程得助不敢躲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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