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……不是问这个,是问她们心里头。”
“心里头?”厢长这才抬起眼望向他,“敬不敬,与嫁不嫁,是两回事情。这世间事事处处两难全,不是敬却嫁不得,便是嫁却不敬,嫁其所敬、敬其所嫁者,少之又少。”
“哦……多谢厢长教导。”
曾小羊听个迷糊,低头搓着手指,又寻思起来。黄鹂儿虽说不计较穷富,可她也爱穿些好衣裳,爱戴些花儿朵儿,再敬重,若是穷得没饭吃、没衣穿,这敬重也难长久。还是得先有银钱,再去像斗绝梁兴般,做个堂堂正正、威威武武人,她对,自然会生出敬重来。
想明白后,他心里顿时亮,不由得露出笑来。正笑着,却见书吏颜圆走进来,脸色瞧着不好看,似乎碰上啥厌烦事。他先还有些纳闷,随即想起自己早间诳颜圆,说栾老拐猛发大财。颜圆怕正是在为这事烦心。他越发觉得可乐,忙笑着站起身问:“圆子哥回来啦?”
兵不奇则不胜。
——《武经总要》
曾小羊回到厢厅,见书吏颜圆不在,厅里静悄悄。
扭头看,厢长朱淮山坐在窗边扶手椅上,手里仍捧着那本页角已经卷烂《庄子》在读,嘴角露着笑,并没有抬头看他。曾小羊不敢惊动他,轻脚走进去,小心坐到墙边条凳上,瞅着脏破鞋尖,等着胡大包。可等许久,都不见胡大包来,急得他直抖腿颠脚。
“莫抖腿颠脚。男抖腿,穷世;女颠脚,苦生。”厢长忽然出声,眼睛却仍盯着书卷。
颜圆瞅他眼,眼里似乎在探询,但扭头看到厢
他忙停住腿脚,心想,这个毛病得戒掉,若让黄鹂儿听到这句话,怕是再不睬。想到黄鹂儿,他又有些担心起来,自己说动胡包子,起讹表哥杨九欠钱,这事黄鹂儿若知道,不知会怎想?从她常日里那些言语看,她似乎敬重踏踏实实、堂堂正正人,于穷富上倒不如何计较。她对虽然不见外,要笑就笑,要骂就骂,但似乎从没有敬重。再做出这种事,她怕是越发要看轻。他顿时沮丧无比,越想越怕,似乎都已经看到黄鹂儿指着他气骂通,随后把他撵出来,说从今再不想瞧他眼,说着“砰”地关上院门。
他似乎真真听到那关门声,吓跳,忙扭头小心问:“厢长,个女孩儿,若是不敬重个人,还愿意嫁给他吗?”
“当然不愿意。”厢长仍瞅着书卷。
“哦……”他又遭重锤,顿时垂下头。
“不过呢,女孩儿家,要嫁谁,哪里由得她?父母不在,还有兄弟,兄弟不在,还有亲戚。除非亲人都不在,独留她个人。那时,才由得她自己。即便如此,世间种种是非、好坏、善恶、得失,全都罗网般捆着她,目被牵、耳被扰、心被绊、神被缚,哪里有真愿意?不过是种种世俗之见由她心里发出、口中道出而已。除非如藐姑射山之处子,餐风饮露,游于四海之外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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