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坦阵,想起自己来这里目,他又犯起愁来。里里外外瞧着,这崔家客店都再寻常不过,怎会和杀人抛尸事牵扯到起?清明正午那天,那个冷脸汉押着钟大眼船,若真是泊到这岸边,尸首又搬到这店里,自然是和这店里人串谋好。但仅是店里伙计,还是连店主都串谋?藏尸抛尸,不是小钱小利就能说动,即便能说动伙计,旦被店主发觉,这事便难遮掩。从那冷脸汉行事来看,不会冒这个险,估计是连店主都串谋好。看来,得先摸清店主底细。
想到此,他跳下床,开门走到院子里,左右看看,院中十分安静。个人都没有,更不见那个贾小六。他想想,回到屋里,使出力气,把小破床床腿扳松,小破桌桌腿扭歪。还嫌不够,又把门闩槽木掰斜,这才出门去唤贾小六。扯开嗓刚要喊,张嘴险些用官话叫出“六蛋子”,他忙吞回去,改口用胶州话叫“小六兄
城卖驴毛。今天刚到,白天全靠朋友,夜里全靠床铺,得先寻个住处,不是嘛?俺做这点小买卖,挣个钱,比闺女挤奶水还难。恁这里住天是个啥价?”
贾小六反复打量着,有些惊疑,不过还是认真答道:“若单是住,七十文天;若自己带有米粮,在店里借火借灶,另加三十文炭钱;若是在店里吃,再另算。”
“俺只单住。房间小些不怕,只是俺这鼻子有毛病,闻不得臭味。劳驾小哥给找个干净房间。”他见贾小六眼中顿时又露出惊疑,便装作啥事不知,又笑呵呵遮掩,“不过呢,若是价钱低,臭些也不妨事。再臭,能臭过茅坑?扭腚,不就忘?再香,能香过钱?这钱若是花,可就没嘞!”
贾小六听,笑起来:“这位客官,请跟来,这边有间房空着,看在您是远道上来人,只算您六十文钱。”
石守威背着大包袱,装作乐呵呵,跟着贾小六走进客房那座院里。贾小六竟又带他到上回那间臭屋,门开,股膻臭顿时冲出来。石守威强忍住嫌恶,笑着点头赞叹:“很好,很好,不算太臭。比起介路上,那些个臭死他奶奶娘底茅坑店,这间算是香窝窝嘞。”
“那客官您自便,有事尽管唤,叫贾小六。”
“俺自己带底有被褥,恁家收去吧。”
贾小六忙把床上臭被褥卷好,抱着走。石守威将大包袱撂到床上,把梁兴、营里那些吸风溜屁军汉,还有这崔家客店腌臜男女,全都骂遍,这才解气。随即却又笑起来,至少自己蒙混过那个贾小六。
他不由得感叹:这世上人,没几个能真信自己眼睛耳朵。你只须不管不顾,乱蒙通。你说什,人便会转而信什。人生在世,不过乱蒙。
他这乐,也不觉着屋中有多臭。将大包袱打开,铺好褥子。这褥子虽也不干净,却是自家铺,臭也是自家臭。他脱掉鞋子,躺倒在床上,觉着就算是常住下去,也无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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