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待诏,您这向直在这东水门外汴河湾写生?”
“嗯。”
“昨天正午,张待诏在哪里?”
“虹桥上。”
良,自然也不会这轻易放过,他们定是在暗中谋划杀机。他想起《尉缭子》中那句:“形兵之极,至于无形﹔无形,则深间不能窥,智者不能谋。”眼下这些人正近于无形,难以捉摸。香染街那住处暂时不能回去,得另寻个住处。但转念想,兵以静胜,敌不动,何必动?他们今天整天不敢动手,自然是对有忌惮。若也忌惮起来,你躲,躲你,两下里始终交不上手,这仗还怎打?照孙子所言,“不知彼而知己,胜负”,至少还能知己,不至于全输。
于是,他驱马向回,往东水门行去。快到香染街口时,昏茫中见个人背着个箱子,慢沓沓走过来。梁兴眼认出来是翰林画待诏张择端。
去年三月有天,张择端拿卷画来到龙标班,寻见梁兴,说有事求他,说着展开手里那卷画。梁兴看,竟是三月日金明池争标图。图画左侧是天子大龙舟和数十只小龙舟,右侧水中高高树立着根标杆,杆顶挂着彩锦银碗,几十只船纷纷击鼓冲向标杆。最前只船上,两个兵卒托起名将官,那将官生得瘦鹰般,伸长手臂,指尖眼看就要触到杆顶银碗,是御前班押班郭沉。相隔仅几尺远第二只虎头船,船头立着个人,抬脸急望向郭沉,满眼懊恨。梁兴见那人,不由得愣下,随即笑起来——那人正是梁兴自己。去年那场争标,龙标班惜败于御前班,银碗被对手抢走。
张择端这画,是奉天子御命,要如实描绘出那天盛况。由于当时争标太过激烈,张择端有两处没有看清,处是个士卒腰间勒帛颜色,另处是个士卒颔下是否有胡须。
两个士卒都是龙标班,因此张择端特地来向梁兴证实。
梁兴听他这说,再仔细看那卷画,惊得说不出话,不敢相信世上有人记性竟能好到这个地步。他自己容貌神态不但像活般,而且头戴幞头,身穿锦袍、勒帛、靴子,全都毫不差。再看其他,画中共有几百人,其他人梁兴认不得,但龙标班二十个士卒,个个都逼真无比。张择端说那两处其实再细微不过,哪怕仔细看,都未必能留意。张择端却将两处都空着,专门赶过来求证。
梁兴见张择端如此谨细,既惊又佩,忙跟他解释,那天龙标班士卒衣着全都完全相同,勒帛都是绯红色,而那另个士卒并没有胡须。张择端听却仍满脸疑惑,连声念叨:“似乎不是,似乎不是……”
梁兴只好将那两个士卒叫来,问,更是惊跳。其中个士卒满脸惶愧,说他绯红勒帛那天早上忽然找不见,只好另寻根紫色蒙混;另个士卒则笑着说,那天争标时,下巴上被溅到坨黑泥……
回想起那幅画,梁兴忙跳下马唤道:“张待诏!”
“梁教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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