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后生很快便灌满两只木桶,随即挑起来就走,眼都没瞧邱迁。
地下暗室门开,道灯光映进来。
邱菡直在黑暗中坐着,猛然见到光,眼睛被耀晃得有些难受。进来是前几回那个绿裙婢女,她左手提着盏灯笼,右手拎着铜水壶。她朝邱菡和柳碧拂各望眼,随即将水壶放在门边,转身就要出去。
柳碧拂站起来道:“把灯给们点上吧,她不会再烧屋子。”
那婢女停脚回头望向柳碧拂,有些愕然,随即又转头望向门外那壮汉。
上来问候,语气却不似往日相敬。目光中暗藏着欢喜,不住上下打量冯赛,自然是想看冯赛落魄霉样儿。没找到想见惨状,似乎有些失望,顿时没兴致。冯赛自然明白,却没有心思去介意,尽量和和气气向他打问汪石,那人却说从没见过,借口有事便走。冯赛又去寻其他几个,每个牙人见到他神情语态几乎都样,区别只在遮掩多少。至于汪石,则都摇头说没见过,更没跟他做过交引生意。
冯赛尽力观察,却分不清他们究竟是真未见过,还是不愿说。
世态炎凉他早就经多见惯,但此时心气正弱,难免触动,他不由得轻叹声,想起昨晚和周长清谈及人心,讲到第三层信——信人。
冯赛向以为自己有观人、识人眼力,只要自己多加小心,别人可不可信,有什要紧?然而,经历这些磨难后,才发觉这是极要紧事,他却再不敢轻易信人。心里旦有这疑惧,每走步、每见人、每说言,都忽然变得十分艰险。就如直在平地上走着,忽而发觉脚下不是地,而是冰,且随时会裂,人便连脚步都不会迈,不敢迈。
他不愿意这样,但如何才能信人?
柳碧拂走到门边,朝门外道:“放心,她不会再做那种傻事。”
那婢女将灯笼向外伸去,照出那壮汉侧脸,壮汉望着柳碧拂,略犹豫片
邱迁担着两只木桶又去挑水。
快走到巷底时,他双眼不由自主盯向左边最后扇院门。那门仍旧关着,他稍稍放慢脚步,尽力竖耳细听,里面隐约传出些声响,似乎是铜钱碰击声,但不能确认。
刚走到那院门前时,门忽然打开,吓邱迁跳。抬眼,见个后生从里面走出来,和他年纪相仿,穿着半旧布衣布裤,也挑着两只木桶。邱迁忙侧过身,略停停,让那后生先走。那个后生看邱迁眼,似乎有些戒备,随即伸手拉住门环,将门虚掩上。
门扇关上那瞬,邱迁眼瞅见,那院子大小和银作院差不多,中间大屋门敞开着,几个人坐在张长条木桌前,桌上高高堆着铜钱,那几个人正在用麻绳串钱。
那个后生关好门后,又瞪邱迁眼,邱迁忙低下头。那后生走到井边,放下桶,摇起辘轳。邱迁在旁偷偷瞧着,极想开口打打招呼,闲聊几句,以便打探些东西。但他向不太会和人搭讪,嘴巴动几下,终究没能发出点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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