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想想就不由得人不气闷。那老天要收库钱,干库监巡卒什事?这些年朝廷糟践多少钱?金涂墙,银铺地,棵东南竹木运到京城,耗钱,便是上百上千百姓年衣食。那些库钱飞走,是上天警示,若再这下去,恐怕连这天下都难保。那些官儿却不自己反省悔过,只知道拿下面这些人遮掩挡罪……”
孙献见他起先始终拘拘谨谨,这时却越说越激愤,忙打断:“蓝店主,你真信那些钱飞走?”
“那天连孙老相公在内,十几个人亲眼看见,难道还有假?”
“会不会是什障眼法呢?”
“什障眼法能让那多钱全都飞上天去
“是。舍弟时常感念孙老相公厚待。”
这时,那妇人端着酒菜出来。孙献仔细打量,见她年纪三十上下,比蓝威年轻许多,而且眉弯眼媚,颇有些姿色风情。
“店家既是蓝库监兄长,得好生敬几杯。这位嫂嫂,将酒菜摆到你们那桌,如何?”
妇人愕,端着托盘望向丈夫,蓝威局促笑,起身道:“不好叨扰孙相公,该敬孙相公才是——再去切盘羊肉来。”
妇人似乎有些不情愿,摆好酒菜后转身进去。蓝威过来坐到孙献对面,拿起酒瓶替孙献斟上酒,自己也倒杯:“承蒙孙老相公多年看顾之恩。这杯,代舍弟敬孙老相公和孙相公。”
暮色渐起,蓝威那小酒肆在汴河北街中段,又不临河,孙献走进去时,见店里空落落没有客人。蓝威坐在张桌上,他媳妇打侧坐在旁边,桌上摆着两碟菜、瓶酒、两只酒盅,夫妻两个正在对饮。不知蓝威说什,那妇人咯咯咯地笑着,伸手在蓝威额头戳下。
孙献见他们两口子如此亲热,想到自家那碎嘴叨叨妇,不禁有些羡慕。两口子笑得欢畅,他进去都没发觉。孙献咳声,两人才被惊动,起回头望过来,都有些发愣。那妇人忙先站起身笑着迎问:“客官吃酒还是吃饭?”
“先吃些酒。角小酒,切半斤肝时件,再要碟波丝姜豉……”各类卤煮凉切出来叫“时件”,下酒最好。
孙献说着坐在另张桌旁,见蓝威直望着自己,似乎是认得自己。他想想,蓝猛倒是见过两回,他哥哥蓝威应该没有。
“相公可是姓孙?”蓝威忽然开口问道。
“蓝兄说到哪里去?亡者为大,该先敬蓝库监杯……”孙献举起杯望天祝,随即将酒洒到地下。
“舍弟当不起。”蓝威忙道。
“平日看蓝库监,体格也还康健,没想到竟走得这仓促。”
“他本就有这风症,又突然遇到那等惊吓……”
“说到那事,父亲也是无辜受冤屈。”
“是。店家认得?”
“孙相公常在这带往来,见过不少回。舍弟也曾多次言及孙相公和孙老相公呢。”
“店家弟弟是……”孙献本要绕弯打探,见他主动提起话头,轻省不少。
“他是孙老相公下属,叫蓝猛。”
“蓝库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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