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馒头虽然疲惫之极,躺到床上却睡不着。下午有个妇人牵着两个小女孩儿来买馒头,他看那两个小女孩儿,虽然当时生意那忙,心里却也隐隐抽,立即想起冯赛两个小女儿……
三天前,他在街上被债主手下两个泼皮追到,将他打骂顿,馒头挑子也被脚踢翻,他正在满地捡馒头,辆车停在身边,那车夫让他上车,说车里人要和他说话。
他看那车厢簇新、雕饰精致,车里显然是个富贵人,于是从后面打开车门,朝里看,车厢中央挂着张幔子,幔子后隐约坐着个人,面目身形都看不真切,只传出个压低声音:“上来,关上车门。”
那声音有些含混古怪,嘴里像是含着什东西样,只能辨得出是个男子声音。他忙爬进车厢,关好车门,挨着侧边条木凳坐下来。刚坐稳,车子忽然动起来,他忙叫道:“馒头挑子!”
“这是你馒头挑子钱。”那男子从幔子后扔出块东西,亮闪闪,落在他脚边,是块银子,他捡起来掂掂,至少有二两,得值四贯钱。他那些馒头连挑子最多也不过贯钱。
南郊外。魏铮早就派人打探清楚,那个朱广每天在猪市南边个场院收猪,而后独自骑马进城,途中要经过片僻静林子。魏铮就让两个儿子藏在那林子里,等朱广过来时,起动手杀掉朱广,把尸首埋好,而后躲回蜀中家乡。
这两天,朱广不见人,两个儿子也没有回来,魏铮以为已经得手,谁知……
他心里片僵麻,不知道自己该痛该哭,还是该悔该恨,更不知道该做些什。他忽然想起幼年时那只狗,听见他爹逼他杀狗时吼叫:“你若不杀它,就放它咬你!它不死,你就被咬!”
他身子颤,忽然想起什,但几十年记忆早被油腻血污填满,淤井般,什都看不见、想不出。
良久,院外忽然传来声狗呜咽,不知是被谁打。听到那呜咽声,他心底又颤,这多年,第回猛然想到件事——
他捏着那块银子,不再说话。车子晃荡着直前行,又拐几道弯,行很阵,才停下
当年,若不是他去夺肉,那只狗其实从没有咬过他。
卢馒头没想到生意会这好,左右街坊见他馒头店重又开张,全都来道贺,争着买他馒头。整天,他们夫妇和儿子、女儿及那两个伙计,八个人里外齐忙,刻都没歇脚。直到酉时夜饭过后,主顾才渐渐少。
大伙儿全都累得连步子都挪不开,没力气再煮夜饭,将剩下馒头随意填些肚皮,便围坐到后院大桌边,两个儿子搬过钱筐,将里面钱全都倒在桌上,堆得小山般。看到这多钱,大家全都又来精神,两个女儿拿来把麻线,八个人起串数起钱来。
最后算,竟卖三贯多钱,刨掉本钱、房钱、伙计钱,至少净赚贯,都快赶上以前生意。
大家都乐得不得,说笑场,才各自去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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