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公堂时,他几乎傻住,险些被那高厚门槛绊倒,个趔趄,才猛地惊醒。逃是逃不开,只能赶紧想办法。好在做中人这多年,时常会遇见几桩生意搅到处,让他历练出些定力。他在心里连击几掌,压住躁乱,集中神智,急急粗理出个头绪。宫里事是头等,不能推延,得立刻办妥。眼下,先得把宫里供鱼事办好;幸而猪肉低等,宫里极少吃,猪行事可以稍缓步;至于炭行,推官已经严令祝德实和臧齐,两人也已应允,今天也不成问题。
这时,三人已经走出府衙,
两银子,先付半年租金。那两个伙计跟自己十来年,至今也没有营生着落,他找来帮忙绑架冯赛妻女,又各给八贯。再除去鲁添儿两贯牙钱,余下十贯钱做每天活使钱,买进些面粉、羊肉、葱韭菜蔬、盐酱和石炭,大致也够。
他当初经营这家馒头店,每个月至少能净落五十贯,如今不敢多请伙计,先只能叫那两个回来,生意会少很多,不过个月赚三十贯应该还是做得到,除掉赁房钱,能净落个十七八贯。比之以往,虽然差许多,但事已至此,也已经算很好。何况这还是用冯赛妻女换来。
冯赛随着鱼行和猪行两位行首起离开开封府衙,他边走边急急思寻对策。
妻女还没有下落,存亡还不知;炭行这边又被祝德实和臧齐两人反击枪,虽然宫中炭他们两人完全应付得,但汴河路供炭必须得紧急办好;谭力果然是三头使计,吴蒙也中招,他恐怕也不知道谭力下落。
昨晚蹲守时,冯赛已经想好如何去化解谭力造僵局,本打算赶紧去办,谁知道这里又冒出鱼行和猪行事来,且都是火急万分。
弟弟冯宝怎会插手这大生意?他人在哪里?这究竟是怎回事?
冯赛心里阵气苦。这世上,什人他都能和声和气,唯独这个弟弟,见到,就不由得要生气。
他们父亲是个儒生,生连考不中,只能做个幕客,却盼着他们三兄弟能成就番功名。然而三个儿子没有个能遂他愿:长兄冯实性情安分敦笃,只愿守在家乡,耕田养亲,闲才读点诗书;冯赛则只爱读闲书,受不得学校科场拘束,只愿在生意场中行走;三弟冯宝头脑最灵,性子却最浮,事事见就明白,却从来不愿下力气,没有样事能做得成。
冯宝在家乡日日被父亲责骂,便偷偷跑到京城来投靠冯赛。冯赛起先还带着他去买卖场中历练,但他本性不改,多会儿都坐不住,错眼,就不见人。冯赛痛责过几回,每次却也只能驯良两三天。久而久之,连骂他气力都没。只想着,寻个轻省营生,让他能养活自己就成。谁承想,他竟惹出这大事端。
单个炭行麻烦就已经应付不过来,眼下三个行大事起压过来,任何桩都万分火急。这何止是冰碎落水?更被几块重冰接连砸中,且无可逃躲,只能硬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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