茫然间,他忽然想起吴蒙中午说句话,心猛然剧跳,人顿时呆住。似乎发觉什,却又捉不到头绪。他忙又在心里猛击两掌,止住烦乱,尽力思寻。
良久,吴蒙那句话竟如织机上梭子般,今天所遇各项事端,竟都被它渐渐穿拢到处。只是其间还缺几处,尚联不成张网。
他忙驱动身下白马,急急去证实几件事。
祝德实坐在轿子里,酒后半醺,脑袋跟着轿子起伏晃晃,晕悠悠,十分惬意。
中午吴蒙将柳二郎强押回去,他依着行首身份,假意劝几句,随后便出城去赴朋友酒会。会上评菜,他那几样菜里,莲花鸭、笋焙鹌
恶者,小人之刚也;弱者,小人之柔也。
——王安石
冯赛驱马返回,心中烦乱,竟由着马错走向北面,走里多路才察觉。他忙勒住马,股忧懑随即涌起。
早间出门时,还家全人全,转眼之间,妻女不知所踪,自己也被人当街肆意骂辱。这平日看似稳实声名与安乐,竟只是层薄冰,外人随意脚,自己便崩陷落水。他抓着缰绳,怔在路中间,时间不知该往哪里去。几个挑担人经过时都望向他。冯赛这才醒转,忙拨转马头,往回行去。
眼下不是愁闷时候,得收束起精神、赶紧想出对策才成。他忙在心里猛击两掌,驱散心头烦乱,又长舒口气,平复心神,凝神细想起来。
眼下邱菡、碧拂、两个女儿被绑架,柳二郎被胁持,弟弟冯宝不见人影儿。炭商事又丝毫没有着落,民间倒也罢,宫里炭是万万不能缺。这炭行麻烦得先尽快解决,否则会把人捆死,根本抽不出身去寻找妻女。
刚才杨老榆说那话,确有些道理。祝德实和臧齐都是辛苦多年,才挣到今天家业,吴蒙却靠着猛悍,短短几年就成汴京第三大炭商。那两位顾及行规情面,只能相安,心里恐怕始终有些不乐意。那个炭商谭力正好替不少人出气。
只是,谭力真是为贪那九十万预付钱逃走?应该不会,他运炭,个月至少能赚三百万以上。区区九十万,应该不至于。那场院里存炭又去哪里?难道运回去?运回去做什?仅路上税就得五六万,更不用说船费人力钱。难道是找见更好买主?但这遍天下,什买主能比京城大炭商还厉害?谭力这样不断刁难吴蒙,难道是有什旧怨?应该不会,两人之前素不相识。不过,谭力若真不再送炭,吴蒙财路就断,恐怕再难在炭行立足。吴蒙不遵行规,不守商德,栽倒也是好事。但谭力为何要这做?
冯赛转而想到,场院存炭、预付现钱主意是出,吴蒙急怒之下,找不见谭力,第个要寻事泄愤便是。就算那九十万这里赔给他,他恐怕也不会甘休。柳二郎被他胁持走,唯愿吴蒙不要将火撒在柳二郎身上。
想到这里,冯赛不由得勒住马,望向岸边稀落归人,心如河水般翻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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