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向谨守闺礼,从不轻言妄动。那时却不由自主走到堂屋后门边,透过帘缝向外望去,清朗秋光中,青青竹丛边,立着位清朗男子,袭雪白襕衫,眉眼俊逸,举止潇洒,如部雪纸诗卷般。
她耳朵、眼睛全都被他引住,宋齐愈身旁章美和郑敦她全没在意,见嫂嫂要进来端茶时,她才慌忙躲回到厨房,心绪良久都难宁静。嫂嫂出去后,她又站到帘后侧耳听着,众人言谈中不时传来那个声音,不但音色清朗,谈吐也极风雅俊爽,她句句听在耳中,心里竟像是被秋阳照亮,无比欣悦。
自那以后,她时时留意着宋齐愈,只要哥嫂口中提到这个名字,她都会不由自主心里紧,像口渴般,盼着他们能多说几句。只要宋齐愈来访,不管有没有事,她都会借故到厨房去,站在帘后偷望倾听。
她那口井原本宁静无波,自宋齐愈出现后,井里似乎多条雪白鱼,时时在心里翻起波澜,扰动心绪。
在口井里。
在章美帮助之下,卖画,买田地,帮哥嫂渡过难关。她心里再没其他烦恼牵挂,坐在自己那间狭窄俭素闺房内,她静静望着窗外后院那株梅树,梅花早就谢,枝上新叶鲜绿,正在用力生长。她默默想,又得是年苦等……
哥哥简庄曾说,男守个“敬”,女守个“静”。自幼被哥嫂收养,没听到这句话之前,她早已惯于这“静”,少言少语,少走少动,每天大多时候,都是个人静静待在这间小房里,就像口井。不同只是,井口朝天,而她小窗则朝着后院。
身为个女子,便该在井里,她并不觉得有什不好或不对。唯让她偷偷烦忧反倒是她不能生都留在这口井里,到时候,就得换口井——嫁人。
她在心里遍遍写着这个“嫁”字,个女,个家,只有嫁出去,女子才算有家,嫁之前家,只是暂住口井。嫁给谁,只能由哥嫂来定,她只能等。
她从小很少怕什,但只要想到这个“嫁”字,心就会乱,就像井底忽然塌陷,黑洞洞没有尽头。
这种时候,她都会不由自主想起宋齐愈。
三年前,立秋那天,哥哥照例邀朋友开琴会,听乐致和演奏立秋新曲。那时哥哥他们还只是“东水五子”。哥哥说有三位新客人要来,都是新晋太学生。
清早,她就在后边厨房帮嫂嫂清洗茶具,碾筛茶团,准备点茶。乐致和、江渡年和田况先到。院子里竹席茶案已经摆好,哥哥坐下来和他们闲谈没多久,她就听见又有人来,是郎繁引着几位新客人进院门,郎繁引荐过后,随后个声音:“晚生宋齐愈拜见简庄先生。”
听到那声音,她心中似乎被划开道,敞亮出派晴空。她心目中,年轻男子声音便该如此清朗、正派、谦而不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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