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步步享受着这无比踏实,左脚忽然凉,有东西爬上脚面,并迅速滑向脚腕,缠住他小腿,几乎把他绊倒。
他惊骇之极,拼命甩腿,却根本甩不开,那东西反倒盘绕着缠向他大腿。本能让他飞快地抽出骨刀,拼命砍向那东西,连砍几刀,那东西身上被砍出几道伤口,黏滑汁液喷溅到他手上,散发出浓郁土腥味。那东西却仍然继续盘绕,缠到他上身。
他感到胸口窒闷,摔倒在地上,巨大恐惧激发出求生灵感,他拼命扭转身子,挥刀向左脚底砍去,不知道连砍多少刀,终于砍断那东西,连自己脚也被砍伤。
那东西却并没有死,仍在继续向上盘绕,缠住他脖颈。
他丢掉骨刀,双手把抓住那东西头,张嘴就咬,口咬下小块,似乎是皮肉带着软骨,汁液喷他脸。
摩辛很羡慕地蚓。
地蚓活在泥土深处,彻底漆黑,不需要眼睛,没有看和被看。只要不钻出地面,就能躲开所有危险,独享宁静和安全。
不过,身边那唯安全活物还活着时候,他们直在树上生活,从来没有下过树,人肉是他们唯食物。所以,摩辛直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地蚓。
身边那唯安全活物死后,他被个壮年人类追猎,不小心掉到地上。
幼年时,摩辛从树上望向地面,只看到片漆黑,直以为下面也像树顶上空样,只有无尽空洞黑暗。没想到地面竟然这平实,而且泥土有些潮软,摔下去后并没有多疼。
那东西猛地颤,缠得越发紧。
他便继续咬,直到将那头部几乎全都咬烂,那东西才忽然松。他也几乎瘫倒,却不敢松懈,又连咬十几口,感到那东西身体真松软下来,不再动弹,他才急急将它从身上扯下来,用力甩到边。
他坐倒在泥土上,大口喘息阵,感到嘴里充满种古怪滋味,有些腥,有些苦,却很醒
他不敢动,静静趴着,等树上那个壮年人类离开后,才小心爬起来。第次赤脚踩在泥土上,他感到从未有过舒服和踏实。
生长在黑森林,他心里始终只有不安和恐惧。这脚底泥土却忽然让他涌起另种情绪:亲切和安心。
只有幼年时,在那唯安全活物身边,他才偶尔感受过这种情绪。但那唯安全活物却十分厌恶这种情绪,只要他略微显出放松,便会立即低声警吓:“摩辛!”
因此,摩辛早已把这种情绪视作危险和可怕,不敢再去寻求,甚至已经遗忘。这时,这种情绪重新出现,让他既陌生又震惊,同时又十分沉醉。而泥土,不会出声,更没有警吓,以沉默耐心,接纳他全部情绪。
他小心迈开脚,在泥土上试着慢慢行走。比起在树上,他脚步轻松很多,不需要攀扶,不用随时掌握平衡,更没有树枝遮挡。虽然地上落有些枯叶、枯枝,却都已经潮湿,不会硌脚,踩上去也几乎没有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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