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怀越呼吸急促,过片刻,才渐渐平静几分。只是眉宇间郁色犹在,如阴霾未散。
“先生所说,皆入心。只是……如今已经远离朝堂,若是交出东西,又怎能确保自己得利?”
“你意思是?”
“必须先看到成效,才能交出辽王想要之物。”
程亦白静默片刻,颔首道:“明白,待回禀辽王,必然能有所定夺。
桢吗?”
他蘸着水,在桌上端端正正写下“桢”字。
江怀越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字迹,深深呼吸几下,才哑声道:“先生希望如桢树般,能有铮铮傲骨,成为国之栋梁。”
“桢树坚硬,自古又有贤才之喻。当年你父亲将带回山寨,希望你能跟随学习汉文,不再像其他孩子样只会打猎操练,而要成为有勇有谋之人……”程亦白说到此,不由又面露不忍,“没能料到,多年后,本该自由生长于大瑶山孩子,夜之间失去所有亲友,孤独人被强行存留于世。你是桢,是不该被扭曲被践踏坚韧栋梁,最终却被束缚被改变,砍斫成原本不属于自己模样。当你屈膝跪拜于承景帝脚下时候,你可曾想过自己原本应该过怎样生活?当你为生存日日年年手染鲜血时候,又可曾想过你在山间听讲述先贤,跟诵读诗文时刻?承景帝要你屈服要你卑微,就算给予你权势也是借刀杀人,旦觉得你不受控制就可以马上将给你切全部收回,而你,除隐忍接受,还能做些什?”
江怀越攥紧双手,抗声道:“可是先生,你要为辽王效忠,他难道不也样?他也是先帝之子,褚家后代,瑶寨被灭若是追根究底,与他也有关联!就算他掌握证据更换君主,——终究还是不可能回到原先,又何必非要参与其中?”
程亦白深深地看他眼,放缓语速道:“为变,不变,只有等死。”他端起茶壶,给自己倒杯,又给江怀越也倒杯。
“承景帝早就对你和相思事有所怀疑,你要想跟相思厮守,又岂能瞒得住他?若是寻常百姓想要娶她,或许承景帝不会放在心上,可你是什人?曾经西厂提督,对朝堂后宫诸事如指掌,你这样身份,如果和云岐女儿走在起,承景帝又岂会听之任之?更何况,云岐留下遗物,这事真能不被君王知晓?你觉得,他能容许你和相思,活在这世上吗?”
程亦白意气激昂,字字直指江怀越软肋,连串反问过后,又慨然长叹:“阿桢,无论你为已为她,还是为天理昭彰报应不爽,都该与携手,共襄大事!成功之后,你不仅可以重返京城,甚至位比三公,真正是人之下万人之上,那些曾经对你落井下石群臣,只配在你面前跪拜匍匐,以求苟且偷生。若是不然,你难道就坐等今上痛下狠手,道诏书夺你性命?!”
陈词既罢,船中哑寂。
唯有秦淮水声渺渺,间杂曲声婉约轻悄,听来让人恍如隔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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