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打量她几眼,侧身推开半扇门,示意她入内。她心跳如鼓,低头悄然进水榭。
堂内光线晦暗,原先那些人饮茶地方已被收拾干净,正堂里空空荡荡并无人影。她站在门口怔怔,随即望向左侧座位后方。
紫檀雕花嵌螺钿百鸟围屏寂寂展立,相思谨慎地上前步,隔着屏风
她低着眼睫,目光沉定又哀凉,往前行几步,低声道:“去补妆……换身衣衫。”
*
阵风阵雨,横斜楼畔枝叶。相思独自坐在妆镜台前,深吸口气后,打开妆奁匣子。
香绵拂面,滑腻妆粉犹带着紫茉莉芬芳,画柳眉,点绛唇,铜镜中映出粉荷般清皎容颜。流云花钿缀在眉心,她垂眸,在镜前换上轻透缠枝花朱纱褙子,洁白光润锁骨间坠着玉片花苞,转身间腰肢袅娜,曳动湘水裙拖八幅秀。
步步下楼,早先还娇艳石榴花纷纷洒洒落遍地,嫣红花瓣跌在积水里,浸出细细碎碎残蕊。
里?们还以为你去补妆……”
相思无言地摇摇头,春草劝解道:“快些回去吧,不然妈妈又要叫人来找你。里面那群大人们正兴起,看样子时半会儿不会走。”
可是相思想到盛文恺还在里边,不愿再进去尴尬面对,便问春草要去哪里。
“去厨房叫他们端醒酒羹汤来。”春草转转眼眸,小声道,“那位穿藏蓝曳撒大人好像不喜欢热闹,喝几杯酒之后说是有些累,就去宿云池边水榭休息。妈妈叫等会儿给他送去。”
相思心神不定,想到众人对他恭谨态度,忽问道:“你在里面可听出他是什官职?”
在长廊那端,春草早就等候,她从其手中接过托盘,不敢多看眼,旋即默然离去。转过弯,已能望到宿云池畔水榭。风雨交织间,满园苍绿映出朱檐角,水榭前原本澄碧如玉池面漾碎起伏,有种颠倒众生凄艳。
风穿过长廊,相思端着托盘迤逦而行,湘水裙随风轻拂,步履却沉坠好似跋涉千里。
她抬头望,前方便是幽静水榭。天色阴暗,门边只有那个千户佩刀守卫,雕花木门紧闭着,里面并无灯火。
她踌躇下,那身材高大男子便皱眉喝问:“干什?”
“奉妈妈差遣,来给大人送醒酒羹汤。”她略弯下腰,唯恐被拒绝在外。
春草摇头纳罕:“不知道呢,其他人都互称官名,什侍郎经历员外郎,唯独那位,他们只称他为大人……”她转转眼珠,“但却听到有人称跟在他身边为姚千户。”
相思震:“千户?那个为他撑伞高个子?”
春草忙称是:“刚才不是也路送他去水榭吗?能让千户作为下属,估摸着应该是南北镇抚司大官?别看他年纪轻,居然已经那厉害……对,那个高焕不就是锦衣卫吗?说不定他们还认识!”
她才刚刚说罢,相思已站起身来。“春草,你先去厨房,等会儿就来。”
“你不回涵秋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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