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方应物胡思乱想之际,刘棉花并没退回去。他又动,再次向天子奏道:“内阁中枢,不可无人,臣荐举徐溥、刘健入直文渊阁、预机务。”
阁臣官衔全称往往是某某尚书(侍郎)、某某大学士、入直文渊阁、预机务,资深还会加三少三孤之类宫衔。
在这令人眼花缭乱官衔中,最核心不是尚书侍郎少保这种看似高大上名称,也不是外人最熟悉大学士这个体面名称,而是入直文渊阁预机务这个不起眼差遣。
只有入直文渊阁预机务,才能算阁老。哪怕你没有任何尚书之类加官、不是大学士也能算阁老,不然官衔再天花乱坠都是虚。
就像当年商辂商相公第次入阁时,还只是个小小翰林,直接被“入阁预机务”,却不是大学士,但也算进入朝廷核心。所以刘棉花开口推荐徐溥和刘健入文渊阁预机务,其实就是推荐他们两个入阁。
终成化朝前后有四任首辅,分别是李贤、彭时、商辂、万安。现在被刘棉花所弹劾阁臣彭华,就是成化朝第二任首辅彭时族弟。
彭华彭阁老多年来家学渊源耳濡目染,风风雨雨见得多,远比万安要淡定。他见万安已经下台,便知道自己肯定也保不住官位。
按照国朝规矩,阁臣被弹劾后,就要立刻出列,自行免冠,象征以戴罪之身请求天子圣裁。彭华很干脆利落地走出班位,摘下乌纱帽,向天子顿首道:“臣辜负圣恩,有愧先皇,无颜再居文渊阁,唯请陛下开恩放归故土!”
天子开金口道:“准,给乘传!”这彭阁老待遇比万安略强,陛下稍稍表现出仁慈之心,允许彭华动用公车驿站回乡。
之前内阁阁臣有三人,位列丹墀东侧。如今万安彭华皆去,只剩刘棉花个人站在此地,煞是醒目。
至于不提具体官衔,是因为刘棉花非常明白自己界线在哪里。廷臣升迁操之于上,具体官衔是天子才有资格授予,刘棉花很清醒地没有多嘴。如果刘棉花
站在宝座侧后方汪芷瞧见这幕,侧头对方应物道:“见微而知著,你这便宜老丈人,只怕是要当首辅。”
方应物点头称是,老泰山跳出来弹劾彭华不仅仅是自保,而且还是瞄着首辅大位呢。在朝会上关键时刻,做这主导局面人,俨然就是首辅派头(关键是没有招致天子反感),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。
而且方应物还能想到,老泰山只怕不止于此,肯定还有后续。徐溥徐学士纵然君恩深厚,极受天子信任,可是今天争当首辅希望不大。
来徐学士资历略浅,哪有进内阁就直接当首辅道理?二来徐学士历练和经验方面确实差筹,此刻面对毫无保留、全力发挥实力巅峰状态刘棉花,估计只能在后面吃灰。
在上辈子历史中,徐溥架空名为首辅刘棉花,那也是入阁之后事情,而且还是与刘健联手前提下。但是在本时空,方应物觉得不大可能,因为有自己这个最大变数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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