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前天子主要活动地点就在文华殿,像李东阳这样东宫旧臣出入文华殿很简单。又次日,李东阳入宫,在文华殿经筵讲课时,向天子奏道:“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昔年潜邸旧人方应物?”
方应物充任过几天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,地地道道东宫属官,哪怕时间不长,但勉强也称得上潜邸旧人。就好像方应物只当过半天翰林,但说起资历也能自称翰林清华出身。
对方应物这个人,朱祐樘印象还是很深刻。当年陷入绝对低谷时,连他这太子都有点放弃,准备接受出外为藩王命运。
唯有个叫方应物新人不依不饶地向天子要说法,为东宫权益奋不顾身进谏,最后被罢免切官职功名。看起来很傻,但怎能不令人印象深刻?
想到此处,天子主动施恩道:“方应物还在京师?你去问问吏部,还有什合适官职空出,让方应物补缺。”
从慈仁寺出关第二日,方应物便去李东阳宅邸拜访。没法子,在他熟人中,目前只有李东阳作为东宫旧臣距离天子最近,虽然李老师尚不是最近那几个,但也比外朝大臣强多。
见方应物,李东阳唏嘘不已,“你守到今天不容易,只是为师尚不明白你志向,所以没有贸然在天子面前提起你,免得坏你事情。”
李老师意思,其实就是“拿不准你到底想干,想配合也无从下手”。方应物答话道:“老师爱护之心,学生铭感五内。不过学生当下不急于起复,但有些谏言不吐不快,唯愿尽快觐见天子面。”
“你想觐见天子?”李东阳既意外又不意外。意外是方应物居然提出这种要求,倒不是说方应物没这个资格,但这种要求看起来还是有点奇怪;不意外是,方应物做点令人意想不到事,才是正常现象。
知道这学生主意大,李东阳仍然要劝劝:“你对天子秉性尚不熟悉,贸然觐见并谏言献策,只怕弊大于利,何不缓缓为之?”
李东阳却道:“方应物乃臣之门生,尝对臣言,他当前不求起复,唯愿先面君进谏。”朱祐樘不想冷功臣之心,点头道:“可!你领他进宫来见朕,这几日皆可!”
不过李东阳退下后,徐溥又上前进谏道:“方应物此
“今上秉性……”方应物嘿嘿笑笑:“学生斗胆说,当前只要把握句话就够。”
李东阳也来兴趣,时间忘为人师表,下意识问道:“什话?”方应物坦然答道:“今上心思,就是既想发泄多年怨气,又不想落下苛刻狭隘名声。”
李东阳又问道:“从何可以看出?”
方应物再次答道:“从万安之事可以看出。今上对首辅万安厌恶非常,只怕心里诅咒万安不得好死都是有,可是至今也没纸诏书罢免万安。其中很大原因,就是天子担心落下不好名声,担心风评他不能容人,虐待先皇老臣。”
李东阳若有所思,嘴上答应道:“既然你心中自有万全,等找机会向天子进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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