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后方钦差回到县城稍作整顿,便启程返回上花溪村。
本来方应物打算轻车简从,叫上王
商辂抚须道:“看就是其道两个字,正可与应物遥相呼应,万物道理由你本心把握。”
方应物郑重地行礼道:“多谢老师,学生领受。”
“临别之前,老夫还有句话交待。”商老师突然又说:“其实这是你家事。”
方应物赶紧表态道:“老师只管吩咐,学生无有不从。”
“你外祖父族中有位老先生,前年从南京工部尚书位上致仕,如今也在乡间优游林下。前日与会晤,托向你传话,过往恩恩怨怨笔勾销如何?”
帮他补习,文章不至于太烂,层层考试时哪有那容易蒙混过关;而且刚出道时,动辄打着商相公关门弟子旗号,刷声望时占很大便宜。
商辂叹道:“人生七十古来稀……你还是如日初升意气风发时候,老夫不能教导你什。”
随后商辂反过来向方应物询问若干故人近况,以及些朝廷事情。不知不觉个多时辰过去,商辂脸上现出疲惫之色。
方应物暗暗叹息,当七年前商相公回乡时虽然年事已高但也神采奕奕,终日读书闲谈也不曾疲倦,如今却有老态龙钟之像。
真不知道自己这次再离开淳安后,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?念及此,方应物既想多呆会儿,又担心让商辂累到,时不知如何是好,略略纠结片刻。
方应物稍加思忖便知道怎回事,自己生母家族里有个老大人在南京做高官,应该是叫胡拱辰,论辈分与自己外祖父是兄弟。大概就是他找商老师传话。
胡家是本县九大科举世家之,当初瞧不上方家,来回生几次龃龉。如今胡家最大顶梁柱胡拱辰老大人致仕,除此之外只有个举人,正处在低潮时期。
而方家却连续出方清之方应物两个牛人,堪称是潜力无限、如日中天,这叫胡家产生畏惧之心,通过商辂传话就是变相服软。
说实在,如今方应物志在庙堂,眼里哪还在乎胡家这点小恩怨?便对商辂道:“胡老先生实在多虑,学生身上毕竟也有胡家血脉,怎会有怨怼之心?”
从倦居书院出来,方应物长叹声,在墙壁上题诗首道:“白头归老荷君恩,代勋名众所尊。自古年华稀七帙,本朝科甲重三元。海中仙子长生箓,洛下先生独乐园。怪见台光映东壁,郎官又侍紫微垣。”
商辂看出方应物心思,笑道:“你休要为老夫介怀,老夫此生无憾,还有什放不下?不要做小儿女态!”
方应物摇头苦笑,“是学生多想。”
三元及第,位极人臣,全身而退,名垂青史,儿孙满堂,国家太平……作为个读书人,商老师这辈子确实没有什遗憾,是非常完美生。
商辂又提起别事情:“前番你曾来书信,说是尚未取字,请老夫费心,如今老夫倒是有两个字。”
方应物连忙问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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