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士子大都与他方应物岁数差不多,甚至还看到当年县学同窗。科举之道,达者为先。方应物无可奈何,只能按着习俗摆出前辈架子,着实对“晚辈”勉励几句。
沐浴斋戒,方钦差渡过青溪,来到县南仁寿乡。商辂依旧居住在偏僻山脚下倦居书院里,附近百姓听说朝廷来人慰问商相公,纷纷聚集在书院门外观看。
在仪仗掩映下,方应物手持诰表,迈步进倦居书院大门。然后就看到商相公被簇拥着迎面而来,朝着代表天子自己行礼,或者说朝着诰表行礼。
方应物不愿看着年已古稀老师浪费体力,也不想在繁文缛节公事上浪费时间,便打开诰表念起来。此后商辂再次行礼谢恩,收诰表。
到此公事礼仪完毕,方应物抢先上前扶起商辂,然后反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,再唏嘘不已地说:“数年不见,老师已然须发全白,学生只恨不能侍奉左右。”
钦差座船行到杭州城,运河算是到尽头,方应物依旧没有入城,然后从这里向西转入新安江。
此时正值年当中草木最茂盛时刻,方应物嫌舱中闷热,将座椅搬到甲板上,看着两岸山清水秀郁郁葱葱风景。
当初他就是沿着这条路,顺流直下从偏远淳安县走向多彩多姿大世界,今天又逆流而上回来。
约莫两日后抵达严州府界,却见岸边码头上站立着百十来人,王英眺望番,禀报道:“八成是来迎接。”
方应物不禁阵恍惚。七年前商相公致仕回乡,同样就是在这个地方,他站在岸上迎接人群里,不停地琢磨如何出人头地……往事历历在目,但今天却是别人来迎接自己。
商辂洒脱笑,指指堂中,“如今你也是朝廷使节,进屋坐着说话。”
在堂上坐定,书院中学童来上茶水。商辂又万分感慨地说:“古人云,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,今日感慨尤甚。初见时你只是少年童生,孜孜于学业文章,今日再见已成方面钦使、朝廷栋梁,吾辈后续有人矣。”
方应物谦虚道:“受老师恩惠良多,无以为报,早晚还要聆听教诲。”
方应物这倒不是假话,当初要不是商辂
方应物这次差遣地点属于严州府淳安县,所以严州府方面不同于别处,出于公事也要认真迎接,知府都亲自出来。
当年在府试放方应物马朱知府早已离任,就是淳安县汪知县也不在,不知迁转到什地方,只能说是物是人非。
上岸,行礼,问候,寒暄,感慨……切仿佛按照看不见剧本进行。然后方钦差与知府回到船上,边闲谈边继续前行。
又两日后,方应物终于回到阔别四年淳安县,进驻县衙官舍。因为有差遣在身,公事未尽不敢徇私。所以方钦差不便直接回上花溪村,要先完成王命。
还是上岸,行礼,问候,寒暄,感慨……更让方钦差忍俊不禁是,有若干县学生员代表出面拜见自己,口中对自己称为前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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