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应物漫不经心地问道:“荒野之中重建?可有田宅地契否?”
圆通老和尚时语塞,当初靖难时北平城外兵荒马乱、十室九空,后来兵事结束,上代老住持随便在村居田间寻块空地建起寺庙。先来先得,又不曾买卖过,也没占别人地方,哪有什地契?
但老和尚转念想,莫非这县太爷有意示好,要给报国寺办张地契文书?那样寺庙土地就是铁板钉钉永产,倒也是好事。
如此老和尚“阿弥陀佛”声,坦然答道:“多年来敝寺直居此,实未见用到过地契。”
“哦。”方知县两眼望天,想片刻,又开口道:“常人都知道,崇文门地处要津,九门之中最富,其实宛平县宣武门这边也不是不能聚财。”
方应物就站在殿中,瞪着性闲和尚半晌,但性闲和尚不以为意,继续洒扫殿宇,然后坐在佛像下,手持木鱼念经,南无阿弥陀佛!
送施主夜欢欣喜悦?想到这句话,方应物便气得牙痒痒,这也叫报答?有信仰出家人精神世界自成封闭体系,用他们自己逻辑诡辩起来就是个死循环,平常人根本插不进去。
气归气,怎奈县太爷威风在这儿使不出来,对这性闲和尚真是打不得也骂不得。
方应物在珈蓝殿里听着性闲和尚念经无趣,便出去看看能否另寻蹊径,找到报国寺老住持闲谈。
“性闲法师是如何来到贵寺?”方知县饶有兴趣地问道。
圆通老和尚本来也算是老于世故人,但现在也彻底糊涂,浑然不明县太爷到底想说什?这话题也太跳脱罢?
方应物没有在意老和尚态度,自顾自道:“据本官眼中所看,贵寺地处宣武门外,濒临要道,南边直隶、西边山西商旅之人从陆路入京,少不得也要从旁边过路。”
老和尚更糊涂,难道这方知县想叫报国寺设卡收税?那可真是阿弥个陀佛!佛祖在上,干还是不干?
“本县财赋窘困,直入不敷出,亏空实在不小,故而必须要有开源之举。故而本官方才想个打算,征收贵寺土地
这老住持法号圆通,听到县太爷询问,很殷勤地答道:“十年前,性闲重病缠身,倒在本寺门前。老衲于心不忍,便抬他进殿,此后佛庇佑,叫他全好。如此性闲诚心拜在老衲座下,在本寺为僧。”
方知县叹道:“看来你们师徒之间相处不错,孰料这性闲法师竟然是东朝圣母幼弟,这多年来你也想不到罢!只是性闲法师向佛之心坚执,不肯再沾惹红尘,圣母欲相认而不得,为之奈何。”
听到这里,圆通老和尚虽然没有说话,但也忍不住轻轻叹口气。方应物边感慨,边没忘察言观色。见此暗想,仿佛有门儿!
如此方应物仿佛拉起家常,循循善诱地问道:“贵寺是何时所建?是如何建起来?”
圆通老和尚答道:“敝寺渊源甚久,不过文皇帝起兵靖难时候荒废,后由上代住持在荒野中重建庙宇,至今五十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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