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方应物只得谦逊道:“在下年轻识浅,有何德何能……不过今日天色已晚,明日诸君可各自写本。待到后日清晨,吾辈共聚通政司大门,同将奏疏上交!”
“就如此约定!”众人答应声,又互相谈阵子话,便各自告辞。
看看已经是黄昏,但方应物仍然出门,他要去刘府找老泰山。因为面对目前这种窘状,方应物实在琢磨不出什办法,想来想去,也只能去向刘棉花问计。以刘棉花丰富经验加上他智商,总能想出个法子罢?
路无话,方应物到刘府便被带到书房去。刘大学士正在对贴习字,见方应物问道:“贤婿突然来访,所为何来?”
方应物答道:“今日乍闻天子发中旨乱命,特来向老泰山讨教。”刘棉花放下笔,奇道:“这有什讨教?”
这次同来找方应物同年大约有十来个,科举结束没多久,他们大多还都住在东城会馆、旅店,聚集起来很容易。
此刻有人起头吹捧,便又有其他人跟随着吹捧,时间院中喧闹无比。方应物有那瞬间,还以为自己穿越到陈桥兵变赵匡胤身上,就等着被群众强迫“黄袍加身”。
方应物无奈环视众人,迎上来却是双双充满渴望眼睛,有兴奋,有激动……
这些新科进士感到自己已经踏上政治舞台,多年修身齐家之后可以治国平天下。此次遇到大风波,他们纷纷渴望抓住机会表现自,但却未必看得透其中凶险。
不过他们还是下意识觉得,需要个带头大哥和主心骨,对大明文人而言,串联勾结几乎是本能。
寒暄完毕后,方应物试探道:“老泰山身居内阁大学士之位,不知要如何做?”
刘棉花淡然道:“还能如何?老夫上封奏疏,劝谏天子收手而已。”
“老泰山竟然上疏讽议君王?”方应物大吃惊!
纸糊三阁老之所以被称为纸糊三阁老,最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三人遇到天子胡来时不敢抗争,惯会装聋作哑熟视无睹,所以这刘棉花上疏谏君才让方应物很吃惊。
“少见多怪,这有何可惊讶?预计进谏奏疏将有成百上千,老夫奏疏夹在里面又不起眼。尽人事听天命而已,成与不成无关紧要。”
遇到关键时候,往往以各种纽带连结起来,要联名上疏,要组织起来批批上疏,这样团结起来才能达到造出声势目。
但若没有威望高核心人物居中坐镇,那就组织不起来。这样人物,不看年龄不看品级,只看影响力和号召力,不是随便个就能胜任。
你们学这个学得倒是很快……要被众人强推为首方应物连连苦笑,头皮发麻。
面对众人抬举,他敢说个“不”字?若此刻逆天而行,先前辛辛苦苦积攒人望只怕就全部毁掉,别人才不管他有没有苦衷。
那些触怒天子也不松口、最后被贬斥先贤们,是不是也因为像自己这样无奈,所以才被赶鸭子上架成烈士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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