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想起父亲真性情,方应物痛苦地抱着头蹲在门槛上,很不雅观,很不潇洒,很损失形象。
要怎劝,才能让他老人家老老实实在翰林院装孙子?就像李东阳、谢迁、杨廷和这帮人样,直熬到弘治朝才崭露头角,然后个个风生水起,被誉为众正盈朝。
那个时候,才是正人清流们天下。
当夜,带着“如何劝父亲低调”这个世界级大难题,方秀才失眠。
过去每次睡不着时,就在心中默念四书五经,这次他依旧按照这个老办法,先从论语开始。
境下,绞尽脑汁上蹿下跳,你老人家能这快就出狱?只怕还在牢里吃馊米饭罢……
可惜这些话,只能在心里想想,给方应物万个胆子,也不能指着父亲斥责,那是忤逆。
方清之又是长叹口气,愁容满面地继续说:“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。你这次去边镇服役,为父忧心忡忡,对你十分不放心。但也是为国效力,仍不可懈怠,不过还要多加小心。”
再次暗吐口老血,方应物真想跳出来叫句,你老人家才是最令人不放心个,要发愁还是你老人家更令人发愁!
这次他帮父亲吸引火力,替父亲挡灾,那下次呢?
念着念着,方应物忽然灵光连闪,想到些办法。然后兴奋得更睡不着,不由得连连感慨,圣人之学果然深不可测,解题答案就在书中!
次日大清早,方应物迫不及待地站在父亲房外等候。等到父亲露面,他不耻上问道:“读论语时看到有句:三年学,不至于谷,不易得也。此何解?”
方清之在经义上浸*极深,不假思索便答道:“此意为,学习能连续坚持三年,还不受功名利禄诱惑,这是很难得。此句用来劝谕世人学习要持久,你也是县学生员,连这个都不明白?”
“受教!”方应物恭恭敬敬地说:“可是钻研此句后发现,父亲所作所为,有违圣人之道。但子不言父过,也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方清之很为方应物遮遮掩掩疑惑,大度道:“但讲无妨,有则改之,无
父亲若还是如此耿直,不要命摆出清流架子,偏偏又身处朝廷核心,不像王恕那般地处江湖之远能躲得开,那迟早还会有灾难临头,还会有九天雷霆直接打到父亲身上!
要知道,成化朝后十年,绝对不是正人君子吃香时代!跟这种凶险比起来,去边镇效力危险程度只是小儿科。
他方应物好歹也是秀才身份,父亲又是响当当翰林院庶吉士,边镇那些*员只要有点脑子,就不会真把他当苦役炮灰用,所以危险度反而不会太高。混个几年回来,又是条好汉。
但关键是,父亲这颗大树不能倒,不然失去翰林院庶吉士公子身份,在边镇那里就少层保护色。
这不是夸张,想想汪芷对他态度就知道。父亲蹲大牢之前当个香饽饽百般拉拢,卖萌卖色都出来;之后便冷酷无情弃之如敝屣,将他当个垃圾样扔到边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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