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另方面来看,未来外祖父王恕性格正直耿介无私,眼中揉不得沙子。就算将来熬到成化天子驾崩,他以名望能入朝为大佬,但也是比较“孤”大臣。
而从各方面反应分析,自己父亲八成也是类似人,就从他老人家在县学人缘便可见斑。未来两个背景都是这样,自己还去添油加醋有用?
自己定位是否应该稍稍错开?是否在汪芷身边暂时效力,更有利于帮助父亲闯荡日渐污浊官场?又想起张居正和冯保典故,自己有没有可能效仿?
带着沉思,方应物连晚饭都忘吃。
忽然有个身穿衙役服饰人敲开门,禀报道:“小奉邓老爷之命,给方公子送书信。”
不得不说,汪芷直觉确实很强。虽然她读书少,不懂什理论分析,但与方应物谈过几次话后,她便也能感觉到,方应物虽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、阿谀奉承之人,但也绝对不是心思纯粹人。
心思不纯粹,各种杂念就多,杂念多,就不怕找不到能干扰他法子。俗话说得好,苍蝇不叮无缝蛋。
果不其然,如今便就让方应物陷入左右为难中,比起先前断然拒绝态度已经松动不知多少分。
汪芷暗中得意,又加筹码,“已经放风声,要清查江南巡抚,你难道不为你祖父着想二?这还是你提醒。”
方应物继续无语,她这招用倒是越来越熟练。话外之意,就是说他方应物还可以打出“为拯救外祖父而屈身从贼”苦情牌,继续为道德加分。
这邓老爷必定是邓同知,同在府城,有什事不能传口信,还要送文书?方应物带着疑问接过这封书信,先送走衙役,然后便在油灯下打开看。
这看不要紧,看得方应物脸色大变,身子发软,他竟然站立不稳倒在椅子上。
这书信没头没尾,但从文体看似乎是抄写邸报,起内容大约如下:
“庶吉士方清之为四事上疏谏议。是弹劾内阁三人尸位素餐,无所作为,请罢免而另择贤良;二是批评陛下迷信僧道方士,滥授恩官,请罢斥佞幸而近贤臣;
“你自己细想罢!想好就到城中公馆找!”丢下这句话,三顾茅庐结束,汪芷也离开城南门外驿站。
送走汪芷,方应物知道自己应该仔细考虑。他很明白,这不是做试卷上选择题,而是对自己未来走向进行实实在在选择。他已经感受得到,冥冥之中历史出现越来越多变化,必须要认真做好每次抉择。
可以预见是,在未来几年,朝堂应该还是乱象丛生,适合当缩头乌龟,纯粹正人君子是不大好混。
连李东阳、刘健、谢迁、杨廷和、吴宽这些史书上名声不错未来大佬也样都缩在翰林院装聋作哑,没见谁跳出来当烈士。
在汪芷身边混两年,至少安全程度是有保障,不会身遭横祸。慢慢积累点人脉,以后若有功名,再另起炉灶,打出自己片天地,也未尝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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