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微笑,身形不停,依着旧时记忆,缓步折向西边。
走几里路,李珣便感觉着周边草木凌乱,幽寂异常。此地本就偏僻,再无修剪整理,与荒地无二,就着星光,对面看到座木制小楼轮廓,上面灯火俱无,黑沉沉像只随时都会倾颓巨兽,掩映在丛丛树影之间。
小楼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居住,山上修士们没有将其毁去,却也刻意把它闲置下来。
也许再过段时间,小楼便会腐朽倒塌。把它以及它所携带历史陈迹,永远湮火在荒芜草木之间。
轻轻推开屋门,山风顺着间隙卷进去,又反激出来,携出气味儿倒是出人意料清新。当然,李珣不认为有谁会经常前来打扫,这应该是楼里收藏辟尘宝珠功效。李珣迈步进屋,目光扫过,堂屋内摆设没有任何变化,他凭着记忆,在墙上寻到处壁台,取下蒙在上面布罩,明珠光芒立时满照室内。他将夜明珠取下来,手指微拢,珠光便如斯响应,映照周边数尺,余光丝都透不出去。
已是隆冬时节,山中清冷,百木凋零,为连霞山涂抹上层蓝灰外皮,较之其余三季时光,未免逊色太多。
还好,群峰崖谷之间,偶尔闪动灼灼剑光,为此单调背景,凭添几分颜色。
天光渐暗,山上诸修士陆续开始晚课,偶尔几个巡山修士飞过,在莽莽群山中,也不过是浮光掠影,并没有什实际意义,宗门声势如日中天,有什邪魔外道,敢到这里捋虎须?
斜阳渐落山后,山峰阴影投射,掩住通往止观峰顶山路,这条由青石铺就整齐台阶平日也没几个人走动,此时更是冷清,只有个身披青衫人影,阶阶地走上来,不紧不慢,似乎并不在乎越发浓重黑暗。
寒风纵贯山逍,卷动薄衫,依稀有些凉意。李珣仰起头,看着染成粉色天空,眉头稍紧又舒:“今年雪来得好晚!”
凭着这点几光亮,他幽魂般移到楼上,又飘到楼下,在各个房间游动,几个来回之后,他忽然觉得,自己思维在去不回头时光长河中停滞下来,牵着身体,似乎再迈步,便会撞进久远记忆中去。
恍恍惚惚中,他再度走到书房里,这里摆放着上任主人搜集大部分珍玩,在架上琳琅满目宝物之前,偏有几块粗陋石扳摞在起,堆在书案下方。
只感叹这句,他又缓步登山。
慢慢,天空中粉色褪去,又换层苍灰颜色,倒像是下面山脉投影。最终,高高山壁遮去最后线天光,天空与山脉同时沉入静谧黑暗中去。
止观峰高拔万仞。步步走上去,总要费番工夫,当李珣踏上止观峰顶时候,已是仲夜时分,天上星汉灿烂、遍洒清辉。
屋宇檐角之下,偶尔走过修士,也大都意态闲散,对山道口人影没有半分察觉。
李珣微仰起脸,感受着扑面而来山风,止观峰顶元气流动立时映在心中,有如指掌观纹,清晰生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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