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别古掰着指头给他算,三年前几月几日,赵大讨穿草鞋两双,当时说赊账……
赵大断然截住他话头道:“有欠条吗?拿来欠条,就把钱还与你。”
两双草鞋,哪里用开什欠条,面对这种无赖,张别古时间哑口无言。
赵大冷笑道:“没有欠条是吧?空口无凭是吧?那您就别跟这儿堵着门,该干吗干吗去!”
张别古万般无奈,苦笑道:“老汉大病初愈,做不什活计,干脆你给个瓦盆儿,到街上讨饭去吧!”
挥舞着柴刀劈下,顷刻间,刘世昌尸体就血肉模糊,股浓浓血腥气充溢黑暗天与地……
倘若把三皇五帝以来中国默默死灭人数加在起,定是个令人震惊天文数字。
所谓默默死灭,并不是指史书上不绝于纸“遍地饿殍”“白骨露于野”或者“人相食”,这些固然是人间惨剧,但至少还落个死因;比之更惨,是那些活着时籍籍无名,而又不知什时间什地点突然就消失,也没有人为此深究死者,他们就像从没来过世间,直在阴间样。
本来,老汉张别古也应该是个默默死灭人。
“别古”二字,有讲究。宋元之际,与众不同谓之“别”,不合时宜谓之“古”,结合在起用作名字,可想此人怪癖倔强。京剧《乌盆记》中,张别古上场要念四句数板,把他凄苦身世道个明白:“苦难挨,膝下无儿怨谁来。妻丧早命何该,只落得奔忙劳碌卖草鞋。”
“瓦盆儿嘛,倒有是。”赵大轻蔑地说,“你跟到库里拿个吧!”
以前烧瓦盆都摞在
张别古长年以打草鞋贩卖为生,三年前生场大病,直在家苦挨,靠着邻居接济才算没有饿死。这天总算是病好,把屋子每道墙缝都搜索个遍,没有找到半文钱,掀开米缸盖子,又见底。老头子辈子犟脾气,有病时可以接受别人施舍,没有病就偏要靠自己,可是肚子饿得“咕咕”叫,现在打草鞋叫卖又怕来不及,猛地想起,三年前,在东大洼开盆儿窑赵大穿他两双草鞋,说是赊账,直没给钱,“不免想前去要来,也好度日”。
老头子拄着根竹杖,三步喘地走到大东洼,却阵发蒙:窑场依旧在,草屋却是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是气派大瓦房。张别古想:赵大这卖瓦盆未必比这卖草鞋能多赚几个钱,如何发大财?上去拍拍门,门开,出现在眼前依旧是那个獐头鼠目赵大,但身光鲜绫罗绸缎,又让张别古半天不敢相认。
“老小子,你有什事?”赵大倚着门,不耐烦地说。
从前朝自己讨草鞋穿时口个“张大爷”赵大,如今阔气,脸却变得恁快。张别古气不打处来,径直道:“赵大,来找你讨草鞋钱!”
赵大把眼瞪道:“什话!你看大爷头上戴,身上穿,脚底下蹬,会欠你草鞋钱?真是岂有此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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