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英子点点头,当初聊每句话,她都记得。颜福庆叹口气,双手支在桌前:“辛亥年如是,如今也没什大改变。审核红会近五年来时疫救援行动,纵横十几个省份二十多个城市,前后三十余次,当真辛苦得很。可这次扑灭,下次疫情还会复来,很多地方旋起旋救,旋救旋起。若不能从根本上解决,那们永远都在疲于奔命。”
姚英子敏锐地道:“不错,治标亦要治本。您不是直提倡,要建立公共卫生体系吗?”
“可惜呀,民国以来政局变动频频,连找个做主人都难。今年六月,国民g,m军进北京,改北京为北平,全国除东北基本统。觉得时机成熟,可以开始做些事情——你听过兰安生这个人没有?”
这名字姚英子听着耳熟,她皱眉想阵:“是协和医学院?”颜福庆点头:“对,就是公共卫生学教授JohnB.Grant。去年在协和医学院担任过段时间副院长,跟他关系很好。他从九二五年开始在北京做次社会实验,认为是极有价值。”
不待姚英子发问,颜福庆从桌上抽出本簿子,上面写着“京师警察厅试办公共卫生事务所年度报告”十几个字。
德医师也已在今年离任。恰好在这年,颜福庆出任国立中央大学医学院院长。
国立中央大学虽然本部在南京,但医学院却设立在医疗根基最为雄厚上海。颜福庆新官上任,想为医学院找个对口实习机构,选中红会总医院作为第实习医院。红会觉得事不烦二主,索性请他兼任总院院长职。
只可惜颜福庆身兼数职,忙碌非常,直忙到今天才有时间叫姚英子过来。
颜福庆见姚英子怔怔地看着自己,眼中隐有莹光,还以为她还未从丧父悲伤中恢复:“姚医生若觉得不方便,再等几日也没关系。”
“没事,颜院长,…………”姚英子有些结巴,这个时刻她已经等待得太久,哪里肯放过?
姚英子低头翻阅起来,颜福庆解说道:“民国十四年(九二五年),兰安生说
幸亏曹主任及时出现,让气氛稍微缓和下。
“来,吃点冰激凌清爽下。院里自己做。虽然没牌子,可不比租界差。”曹主任笑眯眯地端来两杯白雪。他此前做几年包租公,可惜政治眼光如既往地糟糕,几次大战都押错宝,身家赔得底儿掉。颜福庆上任之后,把他重新叫回来管理院务。
姚英子趁机喘上口气,这才道:“方便,方便,们继续谈。”
看得出,颜福庆最喜欢甜食,忍不住拿起汤匙舀,像个顽童似抿几口,脸天真烂漫。姚英子见他没什架子,自己也松弛下来。颜福庆舔舔嘴边,这才笑道:
“你记不记得,辛亥年们在圣约翰大学偶遇。那时候说:如今状况,是有医生,而无卫生体系;有医术,而无公共教育;能治沉疴于将死,却不能防患于未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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