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校长呢?”方三响问。她搞这个事情,最好助力肯定是张竹君。
“张校长带着赤十字会北上徐州,那边要打仗,她什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。”
孙希忽然从文件里抬起头来:“英子,看半天,你这个讲习所课程里,怎没有解剖学呢?药理学呢?而且课时也太短……数数啊。”他快速翻动几页:“期培训才两个月,百多个课时,这连入门都来不及。”
姚英子道:“大部分收生婆连字都不认识,准备都是速成课程。”
孙希扶扶眼镜,难得严肃起来:“虽不是妇产科专业,可初级医学教育还是知道。解剖、护理、药理、血液、传染病理……要学多。英子,你读几年,张校长才让你毕业?个文盲只培训两个月就要做医生,这不是开玩笑嘛。”
冷不防问句:“那些收生婆,凭什来听你安排?”
他现在负责时疫防治,深知民众很多习惯根深蒂固,改变极难。就连莫喝生水这个简单要求,推广下去都要大费唇舌。姚英子想得未免太简单。
姚英子不耐烦道:“只要她们看到婴儿死亡率确实下降,就肯定会来学,这都是为她们生意好哇。”
“但你算过没有,年要培训九十个收生婆,得多少钱?你从哪里弄?”
“跟沈伯伯都商量好啦,这个讲习所会挂靠在总医院下头,单独开个账户募捐。”姚英子胸有成竹。
“又不是让她们去考博士,只是教她们些基本常识而已嘛。”姚英子微微噘起嘴,明显不太高兴。
孙希平时见她这样,就会立刻认,可这次却显得异常固执:“英子,你这个课程表,实在太儿戏。峨利生教授说过,医学是人类最复杂学科,必须严谨地对待,容不得丝马虎与侥幸。”
听这个名字,另外两个人顿时沉默下来。
峨利生教授在汉口去世之后,被安葬在当地,以志其不朽。但孙希取走他临终衣物和用过手术刀,在徐家汇薤露园立个衣冠冢,每个月都去拜祭。他平时还是嘻嘻哈哈,可旦讨论起医学问题,却越发有其师严厉范儿。
大厅里尴尬地安静
“总医院自己都穷得被卖给哈佛,怎养活得起讲习所?”
方三响说,乃是件无奈窘事。红会总医院直以来全靠善款维持,入不敷出。在去年年初,哈佛大学以每年九万元补助为代价,租借总医院作为其在中国预设分校。
“哈哈,知道沈伯伯难处,怎会从他那里敲竹杠?”姚英子笑起来,“这个讲习所启动费用,爹找虞洽卿、朱葆三、黄楚九几个浙江同乡,大家凑凑也就够。”
方三响半晌无语。能把这几个上海滩响当当闻人以“同乡”淡称,也就只有姚大小姐。
“第次做这样事,心里有点骇牢牢,所以今天叫你们两个来商量下。你们在武昌时可是答应,不能反悔。”姚英子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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