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不多时，车子从坑坑洼洼
土路驶上
条宽阔硬底马路，车子愈加快速，不时便从座古朴大寺旁边掠过，引得几个打水灰袍僧人起身眺望。
这条大路叫作徐家汇路，位于法租界西侧边界不远处，是法国人强行越界修成。它从静安寺北边起始，直向南延伸到徐家汇那座即将竣工主教座堂。两侧皆栽种着梧桐，整齐划。只可惜早春三月，光秃秃树枝刚刚爬满绿芽，尚看不见十里绿荫。不过枝头生机倒是抑制不住，喷薄欲发。
女孩手把住方向盘，开口问道：“驴车上挂着红十字会旗子，你们都是总医院人？”
孙希抢着说道：“在下孙希，你可以叫
Thomas，是今天去总医院报到医生。”他又伸手出去，拍前面车夫肩膀：“他是来接院工，你是叫……呃，叫什
来着？”
“方三响。”车夫简单地回答三个字。
留片刻。
孙希本来觉得没戏，没想到她推车门，脆声道：“上来吧！”
这款车子是双排座位，但后排很狭窄。孙希与车夫合力，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倒霉鬼抬上后座。孙希想想，忍痛把自己毛呢大衣脱下来，垫在座位上，免得车子被血弄污。
女孩在后视镜注意到这个小动作，忍不住抬抬眉。她还没说话，车夫已毫不客气地抬起大脚，从后面爬到副驾驶位置，屁股坐下。股血腥味扑进女孩鼻子，让她有点窒息。
“去红十字会总医院，就在徐家汇路上，直往前开。”车夫向前比画下。
“小姐你呢？”
“姚英子。”女孩回答，“跟你样，也是今天来报到医生。”
“啊？”孙希吃惊。女医生？这年头可是罕见。这富家小姐能开得起汽车，怎放着清福不享，跑来个小医院当医生？
他忍不住又打量她番，面容稚嫩，可能比自己还小。这年纪能读几年医科？不会是护理专业吧？可个富家女去读护理，岂不荒唐？
时间无数疑惑盘旋在他心头。孙希还要再问，忽然姚英子摆方向盘：“快到，坐好！”其他两人还没来得及调整坐姿，车子加速从大路冲下去，顺着下坡从座
“晓得，正好今天要去那里。”女孩说。
她有意让这个没礼数家伙吃点苦头，挂挡轰油门气呵成。直到车子冲出去时，才出言提醒道：“坐稳！”车夫毫无提防，脑袋“咣”下磕到硬车顶上。
女孩嘿嘿笑，她咔嚓咔嚓连换数挡，速度霎时又提升截，箭般疾驰去徐家汇方向。孙希和那车夫不得不紧贴座位，生怕被甩出去。
孙希在后排忙着给伤者止血，同时心中犯起嘀咕。他刚才注意到，车头挂着张黑底白字金属车牌，印着468三个阿拉伯数字，说明它是租界第四百六十八辆申请牌照车。这女孩到底什来头？她去那家破医院做什？
他隐隐觉得，张大人安排这趟差事，大概没那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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