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瀚别过头去,他不愿对义兄说谎,却知道他必须隐瞒此事,当下点点头,说道:“十多年前,在京城见过她唱戏。”
尹独行“嗯”声,等他说下去。阵静默后,楚瀚才续道:“她那时是京城当红刀马旦,唱《泗州城》《打焦赞》等武戏,唱作踢打,精彩极。”
他在尹独行凝望下,微微笑,淡淡地撒个谎:“那时对她仰慕极。可叹她记得,不过是梁芳手下个跛着腿小宦官罢。”
尹独行笑起来,明显地松口气,喝干杯中酒,说道:“就估量,你们原是旧识。”
两人喝酒谈话,直至深夜。楚瀚酒入愁肠愁更愁,当夜直喝到大醉,不省人事。
只淡淡地道:“那时可没想到,最后回见面,就是那样。”
楚瀚想起昔日两人之间亲昵柔情,忍不住胸口酸,眼眶发热。
红倌吸口气,忍着眼泪,微笑说道:“别说。你都好吗?”
楚瀚抹去眼泪,想起自己处境比当年只有更糟更苦,更不敢去述说,只摇摇头,说道:“都好。尹大哥……你怎会遇见他?他对你好吗?”
红倌微笑道:“不能再好。在泉州唱戏时,他刚好来那儿做买卖。戏唱完后,他请去喝酒,两个人聊得挺投契。他不嫌是戏子,定要娶做正妻,为此跟他娘和当家叔叔大吵几回。第天来到他家时,他拿出三大箱珠宝任挑拣,看得眼都花。”
浙江龙游多出商人。“龙游商帮”乃是明清时期十大商帮之,于南宋已逐渐成形,明朝中叶最为兴盛,在万历年间有“遍地龙游”之称。龙游商人大多经营书业、纸业和珠宝业。尹独行其人其行,并非完全虚构。王士性《广志绎》卷四云
楚瀚想象那情景,不禁莞尔,说道:“竟不知你也喜爱珠宝。”红倌笑道:“哪个女人不爱?”话锋转,忽然问道,“小影子怎样?它都好吗?”
楚瀚呆,想起往年红倌最疼爱小影子,两人在她闺房相聚时,小影子总爱钻到床铺最温暖角落睡下,红倌还常常拿小影子当枕头来睡。
他道:“小影子?它很好,就是已经老啦。”红倌喜道:“它还活着?它没跟你块儿来?”楚瀚道:“让它留在京城。”红倌道:“下回你定要带它来,好吗?好想见见它。”楚瀚点头答应。
两人相对微笑,也相对无言。多年来楚瀚处境再苦再难,也甚少哭泣,此时他却管不住自己眼泪,对着红倌泪流不止。他心中明白,这眼泪是为向昔年最美好段情缘告别而流,也为自己永远失去而流。他知道自己当年不能不走,而那走,这段刻骨铭心、如琉璃般晶莹美好情缘便就此破碎,再也无法拣拾。
这夜尹独行与楚瀚独坐对饮,他老早看出楚瀚神色有异,凭着他丰富人情阅历,早看出有些不对。他喝三杯之后,便单刀直入地问道:“兄弟,往年你认识红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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