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恩早已备好皇舆,让人抬皇帝经过金鳌玉蝀桥,来到西内北海之旁玉熙宫。玉熙宫再往北去,便是羊房夹道。但是这等低下卑贱处所,万岁之尊自然是去不得,只好停舆在玉熙宫厅堂中,遣张敏去迎接皇子出来。
这切都在楚瀚暗中观望之下。当张敏来到纪善贞房中时,楚瀚已早步赶到,将事情禀报给娘娘。纪善贞虽然知道迟早会有这日,但临到头来,仍感到不敢置信,她拉着楚瀚手,询问再三:“是真吗?是真吗?”楚瀚不断点头。纪善贞心中激动,时悲喜交集,泪流满面。
她镇定下来,抹去眼泪,走到泓儿身边,蹲下身子,紧紧抱住泓儿,微笑道:“孩子,好消息,你爹爹派人来接你啦。你待会儿见到穿着黄袍、留着胡须人,那就是你爹爹。知道吗?”
泓儿眼见母亲神色激动,警觉事情严重,说道:“娘,你跟块儿吗?”纪善贞摇摇头,说道:“你先去,会儿
算这件事。小主子都六岁,不能无止境地躲藏下去。但这事要如何办妥,始终没能想到完善之策。”楚瀚道:“如今火烧睫毛,事态紧急,即使冒些险,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干,否则小皇子安危可虑啊!”
怀恩凝肃地点点头,说道:“你说得是。”两人便低声商议起来,拟定计策,分头执行。
这日,楚瀚感到坐立不安,焦躁难言。多年来等待,就在这刻!他这年来小心谨慎,慢慢翦除万贵妃羽翼,除掉万家兄弟,并将宫中听命万贵妃宦官宫女除去或收归己营,如今时候终于到来。他与怀恩商量妥当,决定于当日起事。
这日怀恩蓄意安排张敏替成化皇帝梳头。这时成化皇帝已年近三十,望见镜中自己面容衰败,已不复青春年少,忍不住喟叹道:“都快老,却仍然没有儿子啊!”
自从万贵妃所生悼恭太子夭折后,他便直未曾有子息。当然万贵妃在暗中堕掉和杀掉不知多少胎儿婴儿,他自然全被蒙在鼓里,概不知。
张敏听见皇帝这说,栉发手不禁颤抖,心中暗想:“时机到,时机到,天助也!”当即放下栉子,拜伏在地,颤声道:“张敏该死!启禀万岁……万岁爷……已经有皇子!”
成化皇帝愕然,低头望向地上张敏,忙问:“有皇子?你说什?”张敏叩首道:“奴才说,必死无疑。但是万岁爷定要替小皇子做主啊!”
成化皇帝听他口气真切急迫,似乎确有其事,不禁又惊又喜,连声道:“这个自然,这个自然。你快说,孩子在哪儿?”
这时大太监怀恩站出来,叩首道:“万岁爷,张敏所言千真万确。小皇子潜养于西内,如今已有六岁,奴才们直隐瞒着,不敢让人知道。”
成化皇帝时高兴得昏头,并未去想为何众宦官将皇子藏起,又为何不敢让人知道,只连声嚷嚷:“真有此事?快带去见他,立即便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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