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宫女向他上下打量,眼中疑惧似乎并未减少,良久都没有说话。楚瀚也向她打量去,见她年纪并不很轻,似乎将近三十,身形娇小,面容生得十分婉丽,肤色略黑,双眼甚大,不似汉人。但见她眼中忽然噙满泪水,哽咽道:“谢谢……谢谢你替送吃来。”说着掩面而泣,时竟泣不成声。
楚瀚见她如此,心想:“她独自在这儿与死神挣扎,自是满心孤独恐惧。有人对她稍微好些,便如此感动感激。”不禁想起自己初到三家村胡家时,舅舅不但供他吃住,还对他十分亲切爱护,跟他做小乞丐时受到所有人唾弃鄙视处境实有天壤之别,自己当时便感动得热泪盈眶,立誓要报答舅舅收留照顾之恩。
他想到这里,心头暖,不禁动念:“没想到有日,却轮到来照顾别人。”想起万贵妃凶恶嘴脸,残狠手段,种种张扬跋扈、霸道滥权举止,心中憎恶,更生起保善护弱之心,当下说道:“你不要担心,会想办法保全你。”
纪宫女仍旧无法收泪,紧紧握着楚瀚手不放,激动得不能自已。楚瀚轻拍她肩膀,安慰她好
乎无法起身,只能在饥饿病弱中挣扎求生。
楚瀚见她仍怀着身孕,知道这是件大事,她若生下个儿子,便会直接威胁到万贵妃地位。这事情眼下还没有人知晓,自己若去禀告梁芳,让他去向万贵妃报密,便是大功件。但楚瀚始终不忍心这做,他虽在梁芳手下办事,但向来能不做伤天害理事情,便尽量不做,能不伤人命,便尽量不伤。他想:“如果连碧心都有勇气违抗万贵妃旨意,又怎能没有这点勇气?”
这日,楚瀚来到安乐堂羊房夹道纪宫女所住陋屋之外,见到她躺在炕上,气息奄奄,虚弱得没有力气出门觅食,不禁想起自己做乞丐时日夜受饥饿煎熬情状,心生同情,便去御用监厨房取几个馒头,送到她房中。
纪宫女在半昏半睡中,见到个少年宦官走进自己屋子来,吓得清醒过来,全身发抖,颤声道:“这位公公……请问……请问有什事情?”
楚瀚道:“看你很饿。最见不得人挨饿,快吃吧。”放下馒头,便出去。
纪宫女只道他是万贵妃派来毒死自己,不敢吃他送来食物。当晚楚瀚又送碗粥来,见馒头放着没吃,登时明白,对她道:“不是来害你。”当下将馒头拿起吃口,又喝匙粥,说道:“你看,没有毒。”
纪宫女饿得狠,见他如此,才端起粥喝,馒头也吃个干净。她吃完后,说道:“小公公,谢谢你。请问你贵姓大名?”
楚瀚道:“叫楚瀚。”
纪宫女听这名字,大吃惊,双眼圆睁,直瞪着他,颤声道:“你……你就是楚瀚……楚公公?”
楚瀚心想:“是梁芳手下红人,宫中知道人自然不少,她大约也听闻过名头。”当下好言说道:“你别担心,不会去向梁公公告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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