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岭南胡商?瞎胡闹。大唐富有四海,至于让几个胡人报效?体面何在!”
李善德有些惊慌:“那些胡商既然有钱,又有意报国,岂不是好事?”
“关于这次转运钱粮耗费,本相心里有数。”杨国忠不耐烦地摆摆手。
“下官也是为国计俭省考虑,少出点是点……”他想到对苏谅承诺,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。杨国忠有些不悦,但看在李善德献转运法份上,多解释句:“本相已有法,既不必动用太府寺国库,亦无需从圣人大盈内帑支出。你安心做你事便是。”
说完他把身子转过去,继续看塔上蟠龙。李善德知道谈话结束。
你可有什推荐人选?”李善德回道:“宫市副使鱼朝恩,可堪此任。”
杨国忠嘿声,这人也不是很傻嘛,居然听出暗示来。他把玩着手里名刺,心中已如明镜般:“好,好,你既然送这个人情,也便还你个。”
李善德诧异地抬起头,不知道他在跟谁说。杨国忠道:“贵妃六月初诞辰将至,鱼副使有太多物事要采买,就不给他添负担。这件事,你有信心能办下来?”
“只要转运之法能十足贯彻,下官必能在六月初之前,将荔枝送到您手里。”
李善德大声道。他必须努力证明,自己有无可替代核心价值,才不会在这个大盘被挤出局。杨国忠从腰带上解下块银牌递给他。这牌子四角包金,中间錾刻着“国忠”二字。卫国公本名杨钊,其时天下流传图谶中有“金刀”二
至于那名刺,杨国忠既没有还意思,也没提到底是谁。
李善德收好银牌,跟着典座朝外走去。走着走着,他忽然发现不对,这似乎不是来时路。典座笑道:“外头早已夜禁。这里禅房虽不轩敞,倒也算洁净,大使何妨暂住宿?”
招福寺禅房,可不是寻常人能留宿,不知得花多少钱。李善德受宠若惊,刚要推辞,典座又从怀里取出卷佛经:“怕大使夜里无聊,这里有《吉祥经》卷,持诵便可辟邪远祟。”
听他意思,似乎不打算收钱?李善德只好跟着典座来到处禅房。这禅房设在片桃林之中,屋角
字,他怕引起忌讳,遂请皇帝赐名“国忠”,这块银牌即是当时所赐。
李善德接牌子,又讨问手书,以方便给相关衙署行去文牒。杨国忠怔,不由得哈哈大笑:“你拿牌子,还要照章发牒,岂不坏本相名声?——流程,是弱者才要遵循规矩。”
李善德唯唯诺诺,小心地把牌子收好。
其实,杨国忠不给手书,还有层深意。倘若李善德把事情办砸,他只消收回银牌,两者之间便没任何关系,没有任何文书留迹,切割得清清楚楚。
李善德想不到那深,只觉得右相果然知人善用。他忽然想到事,高兴地补充道:“这次转运,所费不赀。有岭南胡商苏谅愿意报效朝廷,国库不必支出文,而大事可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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