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谦有点激动,这可是桩殊荣。他接过纸来,看到上头列“太兴”“永延”“宣德……崇义”“至宁”“正统”等十几个名字。于谦还没研究明白,吴定缘已经往纸上点:“觉得这个好。”
这还真是破天荒头遭。其他两人连忙看,他选是“宣德”。朱瞻基问他为什。吴定缘道:“这个笔画多点,自然是吉利。”
朱瞻基示意宫女与海寿都离开书房,然后往锦榻上瘫:“咱们现在能正常点讲话。这几天你蔑篙子倒睡得舒坦,可是累得要死。没想到当皇上这麻烦!”
于谦吓跳:“陛下您可不能这说,传出去怎得!”
“这不是把外人都撵走吗?就咱们仨,还不能容叫叫苦啊?”朱瞻基揉揉自己两个黑眼袋,没好气地抱怨,“苏大夫呢?她怎没起来?”
先在这里书房处理诸项事务。海寿通报声,然后把于谦和吴定缘带进屋来。
朱瞻基正半靠在锦垫软榻上,他气色略虚,但精神还好,身着袭衰服,只有右肩鼓鼓囊囊,应该是箭伤被重新包扎过。个宦官举着张图纸,在他面前指指点点。那宦官身材矮小,眉目与中原人迥异,正是阮安。朱瞻基看见他俩来,面上喜,对阮安说你先走吧。
阮安收起尺规,躬身告退。他离开时,主动朝吴定缘打个招呼,本正经地说:“京城之变文书,已向陛下都交割清楚,你可以再查验次。”他指指榻边,那尊小香炉压着几张纸,那是张泉托吴定缘转交亲笔手书,阮安为人仔细,居然连包信笺纸皮都保留下来,悉数上交。
阮安离开之后,于谦拽着吴定缘正要叩拜,朱瞻基脸尴尬地挥挥手:“算算……”
吴定缘膝盖刚刚弯,听这话,倏然又站起来,只是目光仍旧不肯直视。于谦知道他毛病,抬眼见朱瞻基没什反应,才算放心。
当值小宦官搬来两个圆墩,让两人安稳坐下。朱瞻基朝阮安离开方向晃下巴:“说吴定缘,你是不是曾替朕做主,许他为京城修建九门九闸啊?”
吴定缘垂下瘦削面孔,看着地板上石纹:“那会儿情况紧急,哪怕他要当太子,也得答应。”
“你瞎许愿,人家可当真。好家伙,这阮安打着交割文书旗号跑过来,原来是为要工程呢。说是答应,要把三大殿工程停,先修起九闸再说——朕没想到内官之中,还有这耿直人。”朱瞻基说到这里,笑着摇摇头,“但他说也有道理,若再来次六月初那种洪雨之灾,朝廷颜面都要丢尽,还是早点解决好。”
他自从做皇帝,说话语气都变,比从前稳重,隐隐还带着种上位者威严。于谦连忙道:“此事关乎民生,陛下圣明。”
朱瞻基斜倚着软榻,从手边奏牍里抽出张金边纸,递给两人:“正好,翰林院还拟几个年号,还没顾上选呢,你们俩帮看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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