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,这是帝尧时位老农唱歌。你想想,个普通百姓日常吃喝用度,皆出于自家之手,不必出村头方圆五里,那帝力和他有什关系?皇帝是谁?大明又是什?”
朱瞻基顿时哑口无言,经筵老师教过这段,可都是赞赏态度,他还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。
“若这老农平日可吃到松江白粮,节庆有剑南醇酒,病可服辽东人参,闺女出嫁能扯件江南湖约马面裙,儿子骑着甘陕青马,手执遵化镔铁大刀,他心目中世界,可还只是村中隅?可会知道天下之广,大明之盛?可会在上元、中秋遥祝天子万寿?”张泉情绪有些激昂起来。
“百货流通,这是朝之命脉所在
事情。江准渔户为服船役殚精竭虑,淮安纤夫为维持过坝精疲力竭,还听说为维持漕水丰足,各地要分水借水,以致伤农时,更不要说每年花费巨亿南粮北运。这大运河美则美矣,却着实劳民伤财,父皇想法是对,早日迁回金陵,百姓便没这大负累,各安其土,也不会让宵小借机生事。”
听完他话,张泉眉头皱皱:“汉王借漕河生事,却不代表漕河无利。迁都事,个外戚不好置喙,但殿下可以再三思。”
“原来舅舅你也是反对迁都那派啊?”朱瞻基颇为意外。
“不,只是可惜。漕河之利,可不止每年输送京师那些漕粮而已啊……”张泉伸出手臂,情绪略显激动,“殿下你看看周围这些船只,除去漕船之外,还能看到什?”
朱瞻基转头环顾四周,海落船附近大大小小有几十条船,逶迤成两条长队,南北对开。除却官家漕船大帮之外,还有不少来自各地商船民船。
“您瞧,那条船挂是辽东都司旗子,船上八成是东珠,在天津卫上船,运到杭州可转运至福建,变成当地诰命夫人脖子上珠饰;您再看那条船身特别长,那根根圆径粗大木头,定是播州楠木,它们从赤水河进入长江,再从漕路北上,京城三大殿修复全靠它们;还有那条,光看吃水就知道,不是兴国就是进贤优质铁矿,许是要供给山东登莱船厂;还有那条,对,船头比较平那条,甲板上铺地暗棕色东西,那是广东徐闻县马蹄良姜,船家边走边晒,晒到北直隶收起来,大同边军就能直接用上……”
张泉随手指出,侃侃而谈:“南海珍奇、湖广矿产、江南丝绸、西北药材、塞北皮毛,这十三省两直隶天南海北各种物产,因为有这条运河而流走运转,通达四方,天下皆可享其大利。”
“真看不出舅舅您对经商还挺解……”
“刚才说大利可不只是商贾之利。漕河带动起、流动起来不只是物资,也不只是钱,而是人心,是四方对朝廷向往之心哪。你还记得《击壤歌》吗?”
“(吾)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,帝力于何有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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